月圆之夜,如期而至。维斯塔九号的夜空清澈得近乎诡异,一轮巨大的、泛着不祥橙红色的月亮高悬天际,将整片麦田染上一种病态的金黄色。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败气息浓烈得令人窒息,连风声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呜咽。
514团藏身的农舍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所有个人物品已经打包成便于奔跑的背囊,武器藏在最顺手的位置。按照原计划,他们将在黎明前趁乱前往空港。但此刻,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对劲,“柯西金盯着数据板,脸色发白,“灵能读数在飙升!仪式提前了,而且能量规模远超预估!“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呜——呜——呜——!“
一阵低沉、凄厉,仿佛无数人痛苦哀嚎的号角声,从集散地中心的谷仓方向传来!声音穿透夜空,直击灵魂!紧接着,大地开始传来沉闷的、有节奏的震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底翻身!
众人冲到窗边,只见谷仓方向幽绿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诡异的颜色!那光芒中,隐约可见巨大的、扭曲的阴影在舞动!
“妈的!他们玩脱了!召唤出个大个的!“戈尔东骂道。
几乎同时,空港方向传来密集的激光枪射击声和爆炸声!行星防卫队(pdF)的警报凄厉地响起,显然他们已经和什么东西交上火了!
“空港去不了了!“卡尔团长当机立断,“那里现在是战场中心!我们过去就是送死!“
“那怎么办?“戴夫紧张地问。
卡尔团长目光锐利地扫过窗外,迅速判断形势。集散地已经乱成一团,pdF的注意力被中心区域的异象吸引,通往空港的路被切断。但相反的方向,是一望无际的、在邪月下摇曳的麦田。
“进麦田!“卡尔团长下令,“横穿农田,绕过集散地,去北边那个废弃的气象站!那里可能有老旧的通讯设备!“
没有犹豫的时间!一行人迅速检查装备,冲出农舍,一头扎进了齐腰高的、散发着怪异甜香的麦浪之中。
麦田里并不好走。茂密的麦秆纠缠着脚步,脚下的泥土因异常的震动而变得松软泥泞。更可怕的是,那从地底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幽绿色的光芒透过麦秆的缝隙洒下,将奔跑的身影映照得如同鬼魅。远处,谷仓方向的咆哮声和pdF的交战声越来越激烈,偶尔有流弹划过天际。
“快!快!“卡尔团长催促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麦田里跋涉。戈尔东挥舞着砍刀(临时从农舍顺的)在前面开路,劈开纠缠的麦秆。柯西金一边跑一边试图用数据板定位方向。“炸弹“则不断低声祈祷,抵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精神污染。戴夫等新兵咬牙紧跟,恐惧激发了他们的潜能。
跑了不知多久,众人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衣服。回头望去,集散地已经变成远方一个被绿光笼罩的火球。但危险并未远离。脚下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甚至能看到麦田的泥土在翻滚,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小心脚下!“101大爷突然喊道。只见他们前方不远处的麦田突然塌陷下去,一根粗壮的,巨大植物根须般的触手猛地钻出地面,顶端裂开一个布满利齿的吸盘口器,发出刺耳的嘶鸣!
“是那个怪物的根须!它在地底蔓延!“柯西金惊骇道。
“干它!“戈尔东端起激光枪就是一梭子!炽热的激光打在触手上,烧焦了部分组织,发出滋滋声和恶臭,但触手只是痉挛了一下,更加狂暴地扫向他们!
“分散!避开正面!“卡尔团长指挥道。众人立刻散开,一边躲避触手的横扫,一边用激光枪点射。麦田里上演了一场惊险的追逐战。更多的触手从不同方向钻出地面,试图缠绕他们。
“这样不行!会被耗死在这里!“卡尔团长心急如焚。必须尽快离开麦田范围!
“头儿!看那边!“戴夫突然指着右前方喊道。只见麦田边缘,靠近一条干涸的灌溉渠旁,歪歪斜斜地停着几台被遗弃的、锈迹斑斑的大型农用机械——一台联合收割机和一辆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农用拖拉机!
“拖拉机!“卡尔团长眼睛一亮,“看看能不能启动!“
戈尔东和101大爷立刻冲向那台拖拉机。它看起来比卡车小得多,但结构简单,或许更容易发动。戈尔东粗暴地扯开驾驶室的门,101大爷则迅速检查引擎。
“油料还有!线路老化但没全断!“101大爷喊道,“试试手摇启动!“
他找到摇把,插进引擎前的启动口,和戈尔东一起拼命摇动!一下,两下……拖拉机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就是点不着火。周围,越来越多的触手围拢过来!
“使劲啊!“卡尔团长一边射击,一边焦急地大喊。
“给老子……着!“戈尔东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摇!
“轰隆隆隆——“一阵黑烟冒出,拖拉机的老式柴油引擎终于发出了沉闷而有力的咆哮!启动了!
“上车!快!“戈尔东跳上驾驶座,虽然他不会开,但基本的推拉杆还能操作。101大爷则挤在旁边指导。卡尔团长等人迅速爬上拖拉机后面用来挂载农具的、简陋的铁板拖斗。
拖拉机发出巨大的噪音,颤抖着,缓缓开始移动,然后速度逐渐加快!它碾过麦秆,沿着灌溉渠边缘的硬土路,向北颠簸着驶去!几条触手试图阻拦,被拖拉机笨重但坚实的前轮和拖斗直接碾过,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这老旧的铁家伙速度不快,但异常坚固,在田野里开起来比跑步稳当多了!众人紧紧抓住拖斗边缘,看着身后那如同绿色地狱般的麦田渐渐远去,都松了一口气。
拖拉机“突突突“地行驶在月光下的田野小路上,像个忠诚的老牛,载着这群亡命之徒,奔向渺茫的希望。气象站还有多远?这铁牛能撑到那里吗?没有人知道。但他们暂时摆脱了那恐怖的触手丛林,这就够了。
“一切为了活着……“卡尔团长看着远方那轮邪异的月亮,低声重复着他们的信条。只是这一次,这简单的五个字,显得格外沉重。维斯塔九号的“丰收“,真相竟是如此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