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朱大海紧赶着后脚跑出去时,姜墨禾一脸黑线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是他!”
朱大海懵圈了。
那你以为是谁啊,就冲出来!不听完话就冲出来的可是你姜墨禾,现在又来吼我,合着里外都是我的错呀!
朱大海有种有嘴说不清的感觉,张着嘴皮上下翻动半天也没能给自己辩解半个字。
姜墨禾说罢就往回走。
姜保才看到姜墨禾直接不搭理他,顿时不干了,赶紧冲进院门,招手道:
“哎哎哎,墨禾,你先别走啊!怎么看到我就走啊!”
“姜保才,我们自上次从你家里出来,你就应该清楚,我们这辈子老死不相往来。我是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往这里来找我?”
姜墨禾本不想说话,但怒意却不允许她住嘴。
“墨禾,我不是为我妈的事来的。”姜保才看了看两旁站着的几个大块头男人,一边小心翼翼往前靠近。
“所以呢?你能有啥好事?是想让我把我家地契给你败掉?还是把田土分你呀!”姜墨禾怒目相对,一说到这些事,她就抑制不住地情绪激动。
“不是,都不是。是奶奶,奶奶出事了!”姜保才见姜墨禾根本听不进去他说话,他索性一跺脚,直截了当地喊了出来。
“奶奶?”姜墨禾眼睛微眯,探究地看向姜保才的脸,“你们是不是又虐待她了?”
“没,没有,真不是,是她自己,不知道哪里弄了药,今天早上,吃了早餐,趁我们不在,就,就那啥,自己服药了!”
后面姜保才哆嗦着抖出的两句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姜墨禾半天没有缓过神,“你说什么?奶奶服药了?自杀?”
“对,是!因为奶奶在有点清醒的时候,交代我们不许来找你,所以,我这不是,有些犹豫着才来的嘛。”姜保才讪讪道。
“你……”姜墨禾一时竟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往哪里走。最后在原地转了圈,缓冲了好一会,才指到姜保才鼻子上,恶狠狠发出警告:
“姜保才,你最好不要让我查到你们对奶奶下了手,不然,我一定会送你们一家子,整齐地进大牢!”
说完,她头也不回冲出了院门,火急火燎朝着家的方向奔去。
她此时的心一半在天,一半在地,一半在水,一半犹如被火烘烤,她感觉自己走路的脚都在打颤,但是根本不敢停下脚步。
那个讨厌她的,对她一直抱有偏见的奶奶自杀了。目前是死是活,不确定。
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还是会痛!
姜墨禾紧紧攥住胸口的衣服,呼吸急促,豆大的眼泪如同决堤了一般,疯狂涌来。
等她耗尽力气快走到自己家那块垮塌的废墟前时,顿时僵在了原地。
原本杂草丛生的破房子,已经被铲得平平整整,取而代之的是打得规整有序的地基。
现场没有施工人员,看来是被奶奶的事影响了进程。
狗日的姜卫国,你敢直接霸占我们家地基,真当我姜墨禾是死的吗?
难怪刚刚姜保才神色闪躲,不敢正眼看自己,原来是做贼心虚!
姜墨禾收拢心思,拼命深呼吸几口气,总算让自己狂跳激动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点。
等我处理好了奶奶的事,再来跟你算总账!
姜墨禾黑着脸,抬脚继续匆匆朝姜卫国家跑去。
院子里照例聚集了村里的人,但这一次,他们集体脸色悲怆,没有一个高谈阔论说话的。
众人看姜墨禾过来,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村里年长的老人在人群里出声安慰,“墨禾,不要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
奶奶死了!
姜墨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奶奶床前的,她就那样安静地躺在那张年久月深的老旧木床上,脸上盖上了一张手帕,安静的样子,似乎完全和岁月融合到了一起。
姜墨禾鼻尖又酸了,她紧咬着唇,没有让眼泪再次掉落。
她缓缓走到趴在床前干嚎的姜卫国身后,“奶奶怎么死的?你怎么发现的?”
“姜墨禾,你还是个人吗?看到自己奶奶过世了,你居然还有心思掰扯这些,连眼泪都掉不出一滴来,跑过来来质问……”
“我再问你一次,奶奶到底怎么死的,你怎么发现的?”姜墨禾眼睛通红,双拳已经攥紧,音量陡然拔高。
“墨禾,这事啊,是我发现的。”隔壁家的陈二奶从人群里挤进来,赶紧解释着打圆场。
“你奶奶是服用了一大碗老鼠药走的。她是一心求死啊,在喝药前,把自己入棺的寿衣都换上了。
平日里,卫国虽然确实对你奶奶态度不怎么好,但这事,我可以给他佐证。
事发时,他正在我家院子里跟我家老头子扯闲谈。我串门进来,以为她喝的是开水,直到跟她聊着天发现她开始抽搐着口吐白沫子,我才发现出大事了。
你奶奶说,不要惊动你,她的后事啊一切从简,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跟你爷爷,合葬到一起。”
陈二奶说着说着,就湿了眼眶,一边用手抹眼泪,一边走到奶奶床边,自言自语道:
“都享福的年纪了,有什么好想不开的呢。”
姜墨禾听到这里时,心里已经彻底凉了,但也确认了姜卫国确实可以撇开嫌疑。
老鼠药,那包在木柜顶上失踪的老鼠药,原来是被奶奶偷摸着拿走了,足以证明她在从沈家准备跟着姜卫国回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哪天赴死的准备。
姜墨禾没有再说话,拨开姜卫国的肩膀,把他撇到一边,自己则缓缓蹲下身,沿着床沿,伸手过去,握住了奶奶渐渐冰冷的手。
“奶奶,既然这是您的选择,您就安心走吧。跟爷爷相聚后,还是继续做回曾经那个备受呵护的小老太。
在世时,您最喜欢墨田,以后,我会好好带着他供他长大成人。如果您在天有灵,就早点让我爸妈回来吧!不然,他们回来,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姜墨禾说到这里,喉咙突然哽咽住了。
她也很想跟奶奶说,其实已经不恨她曾经对自己的偏见了。
但是,她却无法忽视内心,伤口即使结痂,但依然还有伤痕,她说不出口。
只是随着奶奶的离去,一切都和解了。
爱又怎样,恨也无所谓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后,所有的一切都将消散不见。
“姜墨禾,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爸妈回来,无立足之地了,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免费给你们把地基修葺好,你应该好好感谢我才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