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南的声音不响,却打破了院门口那死水般的气氛。
白今语像是没听见,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在陆砚池身上,里面翻滚着委屈、背叛和浓得化不开的怨愤。
她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陆大哥……她是谁?”
她刻意绕过了孟昭南,仿佛她只是个不存在的摆设。
“你不是说……你会等我的吗?”
陆砚池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张了张嘴,只挤出了几个干巴巴的字。“白今语?你怎么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温热的手重新挽住了。
孟昭南又贴了上来,这次挽得更紧,身体几乎整个都靠在了陆砚池的胳膊上,摆出了一副亲密无间的姿态。
她脸上挂着笑,那笑意却半点没到眼睛里。“原来这位同志就是白今语啊。”
孟昭南的下巴微微扬起,看向门口那个脸色惨白的女人。
“我听砚池提起过你,说你是以前来支援西北的知青,后来回城了。怎么,今天这是……又回来支援建设了?”
她一开口,就直接点明了白今语“过去式”的身份,同时把自己“现在时”的地位摆得明明白白。
陆砚池被她挽着,高大的身躯有些不自在,却没有挣开。
他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孟昭南,然后对着门口的白今语,沉声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孟昭南。”
“爱人?”白今语像是被这两个字烫到了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死死地瞪着孟昭南挽着陆砚池胳膊的手,那眼神,像是要用目光把她的手烧出一个洞来。
“不可能!陆大哥,你骗我!我们说好的!”
她情绪激动起来,声音也拔高了,引得家属院里不少窗户后面都探出了看热闹的脑袋。
孙红梅更是直接端着个搪瓷碗,装着瓜子,凑到了不远处的墙角,看得津津有味。
孟昭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这位白同志,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她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我和陆砚池结婚,是打了报告,组织上批复过的,有正经的结婚证。你现在跑来我们家门口,对着我男人又哭又喊,说他跟你‘说好了’,你这是想表达什么?”
孟昭南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凌厉起来。
“是想说我男人在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跟你不清不楚,败坏他的名声?还是想说你自己明知道他有家室,还上赶着来?白同志,不管是哪一条,这罪名可都不小啊。”
一番话,又快又狠,直接把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
白今语脸上的血色褪尽。
她不是孟昭南的对手,被这几句话堵得心口发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我没有!陆大哥,你跟她解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陆砚池,指望着这个男人能像从前一样,站出来维护她。
陆砚池确实动了。
他往前站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孟昭南挡在了身后。
白今语的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然而,陆砚池开口说的话,却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白今语同志,请你注意措辞。我同你从来没有什么约定,也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情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孟昭南是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如果你是来探望老乡,我代表营区欢迎你。如果没别的事,请回吧,不要在这里影响军属的正常生活。”
这番话,不带一丝情面,彻底斩断了白今语所有的幻想。
周围看热闹的军嫂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哎哟,这姑娘怎么回事啊?人家陆领导都结婚了,还跑来闹。”
“就是,看那样子,是想当三?胆子也太大了!”
李桂花站在自家门口,气得直拍大腿,要不是看陆砚池和昭南妹子自己能处理,她早就冲上去了。
白今语听着周围的议论,感受着陆砚池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羞愤,难堪,怨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要疯了。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等了三年,回来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凭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能那么轻易地就占据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陆大哥!”白今语忽然往前冲了两步,声音凄厉,“你忘了那年冬天吗?我们在山里巡逻,遇上暴风雪,你把最后一个窝头给了我,自己饿着肚子背我走了二十里山路!你忘了你跟我说,你会等我回来…”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孟昭南一声轻笑打断了。
孟昭南从陆砚池身后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想起来了,砚池跟我提过这事。他说那年冬天救了个冒失的女知青,差点冻死在山里。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今语,然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看来是你自己误会了。白同志,我们家砚池是军人,保家卫国,救助群众是他的天职。他救过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找上门来要个说法,我们家这门槛怕是都要被踏平了。”
她说着,又亲昵地拍了拍陆砚池的胳膊,语气一转,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嗔怪。
“砚池,你看你,以后可不能对谁都这么好了。不然人家误会了,多麻烦。”
这一番操作,直接把白今语那饱含深情的回忆,给贬低成了一场普通的军民鱼水情,还顺带秀了一把恩爱。
白今语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精彩得像是开了染坊。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孟昭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砚池看着孟昭南那副小狐狸似的得意模样,心里那点因为故人重逢而起的波澜,也彻底平息了。
他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他清了清嗓子,拉着孟昭南的手,转身就要进屋。
“白同志,我跟你压根就没说过几次话,我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给我爱人听,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请你搞清楚,我陆砚池跟你不熟,也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情,更不喜欢你。”
“天不早了,我们还要商量明天开荒的事,就不送了。”
眼看着院门就要关上,自己就要被彻底地关在外面,成为整个家属院的笑话,白今语心底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孤注一掷地嘶喊出声。“陆砚池!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这次回来,是陆伯母让我来的!她让我来找你,她说她只认我这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