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档案科的窗帘拉着大半，晨光透过缝隙落在桌面上，沈砚指尖划过匿名账户的开户资料，钢笔在纸上圈出“郊区兴业银行”几个字——这正是林辰常活动的区域。他刚想给负责查账户的警员打个电话，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得厉害，屏幕上跳动的“精神病院护工”字样，让他心里猛地一沉。
“沈队！不好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混杂着刺耳的警笛声，“赵静姐她……她突然昏迷了，医生说像是被人注射了什么东西，现在正在抢救！”
沈砚的笔“啪”地掉在纸上，墨水晕开一小片黑渍。“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现的？”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声音紧绷。
“就十分钟前！护工去送早饭，发现她躺在地上，手背上还扎着针管，旁边有个空药瓶……”护工的声音越来越急，“我们已经报警了，可医生说情况不好，你们快过来吧！”
挂了电话，沈砚一把推开办公室门，正好撞见抱着孤儿院旧档案的陆时。“怎么了？这么急？”陆时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放下档案。
“赵静出事了，被人注射了过量镇静剂，正在抢救。”沈砚拉着他往门外走，脚步飞快，“林辰动手了。”
陆时的瞳孔骤然收缩，手里的档案袋“哗啦”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他顾不上捡，快步跟上沈砚：“怎么会这么快？我们昨天才刚确定要找她问话……”
“他怕赵静说出什么。”沈砚拉开车门，引擎轰鸣着冲出警局大门，“之前护工老陈被我们抓了，林辰肯定知道赵静没了牵制，想趁我们没问出线索前，把她灭口。”
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倒退，陆时攥着扶手，指节泛白。赵静是目前唯一知道孤儿院资金挪用细节的人，也是唯一可能见过陆明最后一面的人——如果她死了，这条线索就彻底断了。他想起陆明日记里“赵静知道太多”的批注，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喘不过气。
“不会有事的。”沈砚余光瞥见他的脸色，放缓了点车速，“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抢救应该还在进行，说不定能赶上。”
陆时没说话，只是盯着前方的路。他知道沈砚是在安慰他，可林辰既然敢动手，肯定做了万全准备，赵静能不能挺过来，谁也说不准。
二十分钟后，警车停在精神病院门口。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几个护士匆匆忙忙地跑进去，护工组长红着眼眶站在门口，看到沈砚和陆时，赶紧迎上来：“沈队，陆先生，你们可来了！医生说……说镇静剂剂量太大，怕是……”
“剂量多大？是什么类型的镇静剂？”沈砚打断她，语气急切。
“医生说至少是正常剂量的三倍，成分还在查，但初步判断和之前沈玥小姐体内的镇静剂是同一种！”护工组长的话像一道惊雷，炸得陆时浑身一震。
沈玥的同款镇静剂？林辰不仅要杀赵静，还故意用了和沈玥一样的药，这是在挑衅，还是在掩盖什么？
“监控查了吗？有没有陌生人进来过？”沈砚转向旁边的安保人员。
“查了！”安保人员赶紧拿出平板，调出监控画面，“今天早上七点十分，有个穿护士服的女人进了赵静的病房，十分钟后出来，走的是后门，我们调了后门监控，她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车牌被遮挡了，没看清。”
沈砚接过平板，手指放大画面里的女人——戴着蓝色口罩和护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冷得像冰。她的动作很熟练，进病房前还特意看了眼走廊的监控，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的护士证查了吗？是不是本院的？”陆时凑过来，盯着画面里的女人。
“查了！”护工组长赶紧说，“本院的护士今天都在岗，没有请假的，她的护士证是伪造的，应该是林辰派来的杀手！”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医生摘着口罩走出来，脸色凝重。“谁是赵静的家属？”
沈砚和陆时对视一眼，上前一步：“我们是负责她案子的警察，她现在怎么样？”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要看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医生松了口气，递过一张单子，“这是从她手背上取下来的针管，还有在病房门口发现的一枚袖扣，你们看看有没有用。”
陆时接过单子，目光落在“袖扣”两个字上，赶紧问：“袖扣在哪？”
医生指了指旁边的证物袋：“在那里，清洁工打扫的时候发现的，应该是那个凶手掉的。”
沈砚拿起证物袋，里面是一枚银质袖扣，表面打磨得很亮，正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辰”字——字体娟秀，和林辰笔记本上的签名字体一模一样。
“是他的。”陆时的声音发哑，指尖碰了碰证物袋，“这个‘辰’字，我在他的笔记本上见过。”
沈砚点点头，把证物袋递给身后的警员：“立刻送去技术科，查上面的指纹和购买记录，越快越好。”
警员接过证物袋匆匆离开，陆时靠在墙上，看着抢救室的红灯，突然觉得一阵无力。“又一个证人要没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难以掩饰的挫败，“仓库扑空，老张还没对质，现在赵静又成了这样，我们好像永远慢林辰一步。”
沈砚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很稳，很踏实——没有之前的试探，也没有刻意的疏离，只有纯粹的安慰和支撑。
陆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沈砚。阳光从走廊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沈砚的侧脸，他的眼神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至少我们有袖扣。”沈砚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这是他亲手留下的证据，能查到来源，就不算没线索。赵静还活着，只要她醒过来，就能指认林辰，我们没输。”
陆时看着他，心里的挫败感慢慢散了些。他想起之前在仓库里，沈砚按住他不让他冲动；在技术科，沈砚认可他的猜想；现在，沈砚又在他低落的时候，用最简单的动作给了他信心。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能这样自然地依靠彼此了。
“你说得对，我们没输。”陆时直起身，擦掉眼角的湿意，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技术科查袖扣的时候，我们再去查那个黑色轿车的线索，还有老张那边，不能让他再给林辰通风报信。”
“好。”沈砚点头，指尖还停留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我已经让便衣加强对老张的监控，他现在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里。黑色轿车的线索，我让交警部门查沿途监控，应该能找到踪迹。”
两人并肩站在抢救室门口，看着红灯一点点亮着。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传来的“滴滴”声，清晰而稳定——那是赵静还活着的证明，也是他们没放弃的理由。
“对了，沈玥的镇静剂报告，你再让技术科核对一下，确认和赵静体内的是不是完全一样。”陆时突然开口，“如果是同一种，说不定林辰手里还有存货，能顺藤摸瓜找到来源。”
“已经安排了。”沈砚拿出手机，调出技术科的消息，“刚才小周发消息说，初步核对成分一致，具体的还要等详细报告，但基本能确定是同一批次的药物。”
陆时点点头，心里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林辰以为杀了赵静就能断了线索，却没想到留下了袖扣和镇静剂这两个破绽，现在他们手里的证据越来越多，只要顺着这些线索查下去，总能摸到林辰的老巢。
而此刻的林辰，正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捏着一个破碎的玻璃杯，茶水顺着指缝流下来，浸湿了桌面上的袖扣购买记录。“废物！”他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里满是狠厉，“连个死人都搞不定，还掉了袖扣！”
电话那头的杀手声音发颤：“林先生，我也没想到会掉东西……赵静已经昏迷了，应该醒不过来，要不……”
“没有应该！”林辰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必须让她死！今天晚上再去一次，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确保她断气！还有，袖扣的事，你去处理干净，别让警察查到你头上！”
挂了电话，林辰把破碎的玻璃杯扔在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精神病院方向，眼底闪过一丝不安。袖扣上有他的指纹，虽然他戴了手套，但万一杀手处理不及时，被警察查到购买记录，就麻烦了。
“看来，得提前动手了。”林辰拿出手机，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喂，把仓库里剩下的东西处理掉，还有，准备好车，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不能再等了，沈砚和陆时已经摸到了他的尾巴，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赵静必须死，老张也得处理掉，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摆脱麻烦，带着那些秘密，永远消失。
精神病院走廊里，沈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技术科的小周打来的。“沈队，袖扣的购买记录查到了！是三个月前在市中心的一家奢侈品店买的，用的是匿名账户，不过店里的监控拍到了购买者的侧脸，和林辰很像！”
“好！”沈砚的眼睛亮了一下，“把监控发给我，另外，查一下那个匿名账户的流水，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消费记录。”
挂了电话，沈砚把消息告诉陆时，陆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太好了！现在证据越来越多，林辰想跑也跑不掉了！”
“嗯。”沈砚点头，看向抢救室的门，“再等二十四小时，只要赵静醒过来，我们就可以申请逮捕令，正式抓林辰了。”
夕阳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之前的争执、怀疑、疏离，都在一次次的并肩作战里，变成了现在的信任和默契。
抢救室的红灯还在亮着，但沈砚和陆时的心里，已经有了光。他们知道，这场和林辰的较量，很快就要结束了，而胜利，一定属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