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对军纪无感,向来本着够用就好的宗旨,不想搞得如此麻烦。
但女儿愿意折腾,就随她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
马队正行进间,前方传来打斗之声。
吕布甩动缰绳越过徐庶,策马上前与吕嬛平行,低声问道:“女儿可知前方发生何事?”
他想再体验一番闺女的舆图神器,如果一直这么神,那他就每晚焚香祷告,祈求某个神仙老爷在他身上也种一个...
吕嬛不负所望,拍了拍脑袋关掉屏幕,说的有板有眼。
“审配带着残余士卒,退守袁府,与我军武力对峙。”
吕布闻言,暗下决心,待有空就问问元直,道教有哪些神尊比较灵验...
他走神一会,甩甩脑袋疑惑道:“玲绮不是说...将不进官邸吗?现在又要杀入袁府?”
“我又不迂腐!”吕嬛瞪大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敢对并州军亮刀者,皆为死敌,更何况是这种有组织的反抗,更该扑灭。”
这就好,吕布大感欣慰。
还真害怕手下士卒被她给玩坏了...
...
袁府大门,箭矢呼啸,刀剑磕碰之声不断响起。
门前一排盾阵,层层叠叠,护在朱红门前,审配立于盾后指挥,镇定自若。
围墙上面探出一个个弩手,接连扣动机括,火力不断。
并州军只装备小盾,难以护住全身,登时被射伤好几人。
魏越无奈,只好大喝一声:“合盾撤退。”
手下士卒立即收起进攻队形,转而将盾牌相接,徐徐后退。
“哈哈哈...”审配舒心大笑,奚落道:“尔等鼠辈,只会偷袭,遇我河北劲弩,竟龟缩至此,何其可笑也!”
笑声豪迈,旨在振奋士气,却带着几分悲壮与不甘。
审配没弄明白,昨日还商讨着如何围歼吕布,今天竟被吕布打上门。
若非邺城空虚,岂会让吕布钻到空子!
然而多说无益,是他对不起主公,今天,就把命丢在此处...
“检查兵器,张弩搭箭!守住下一波攻势。”
“诺!”
袁府卫士顿时一片忙碌,将伤员抬进府内,更换受损盾牌,还有几个家奴抱出一捆捆箭矢...
就在此时,两侧巷道中突然蹄声如雷,审配猛然抬头,大喝一声:“快!步卒结阵,弩手上墙。”
“嗖....”
一道道箭矢如飞蝗般袭来,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将露头的袁军死士射落。
只见袁府大门两边皆奔来一彪精锐马队,骑士皆着轻便皮甲,手持角弓。
这些戍边士卒骑射功夫异常了得,竟能在颠簸当中稳稳开弓,弓弦震动间,又一波箭雨朝着墙头飞去。
接连惨叫过后,骑卒站在马背之上,拔出环首刀,纵身一跃跳入围墙。
魏越见援兵打掉弩手,便再次催动盾阵发动进攻。
府内墙边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审配不由绝望闭眼,片刻之后,骤然睁眼咬牙大呼:“报效主公,就在今朝!随我杀!”
砰——
一道高大身影跳进战阵,长戟挥舞之下,盾破人碎,接连收割袁家士卒性命。
“吕布!拿命来!”审配长剑举过头顶,大叫着攻了过去。
毫不意外,他被吕布一脚踹翻在地,滚了几圈,撞在大门槛上才停了下来。
“魏越!”
“末将在!”
“带人入府,肃清残敌!”
“属下遵令!”
魏越转身招呼士卒,整理好武备,正气势汹汹想要冲进袁府,却不想审配巍巍颤颤地站了起来,摊开双手堵住大门。
“想要进府,先斩某头,今日化鬼,亦要拉着你等下地狱!”
这话,对吕布毫无杀伤力。
武帝化成僵尸他都不怕,何况区区一文士,多死几次也是战五渣。
但他对有骨气的人,一向很欣赏,因为这正是他所欠缺的。
正所谓缺啥补啥,并州军就需要这种硬骨之人。
吕布走上前去,推开魏越,疑惑着问道:“袁本初给你开了多少月钱,值得你如此死扛?”
如果可以,他愿意开双倍,毕竟国士无双嘛...
审配闻言,挺直了染血的脊梁,手中长剑拄地,沙哑着嗓音长笑一声。
“月钱?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时,他啐出一口带血唾沫,面露不屑:“吕奉先!似你这等三姓家奴,怎懂得‘士为知己者死’,袁公以国士待我,我自当以国士报之。”
这国士...还会骂人?而且如此难听!
罢了,太硬的骨头也不好啃。
吕布正要成全他,抬起画戟就想在他身上开个孔。
“父亲且住!”
吕嬛姗姗来迟,跳下白马之后,走上袁府台阶,朝着审配叠手行礼。
“正南先生,我军可以不进袁府,但袁府亦不能留存家眷以外的男丁,不得留有兵器铠甲,不知此条件,可否让先生进府劝降,让袁家眷属出来一见?”
吕布之女?审配眸光微缩,打量了吕布几眼,开口问道:“温侯这是何意?”
吕布抬眼审视着门上牌匾,面露无奈道:“此乃小女,都督并州诸军事,她的话,我也要听,但你可以不听...”
他悄然握紧手中画戟,只待审配上钩,就给他来一捅...
但他,显然低估了审配对袁绍的忠诚,但凡有一丝生机,他都不会放过,即便眼前是个刚及笄的女子,他也信了。
只见审配俯腰作揖,声音柔和,态度相当有礼貌:“女郎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吕嬛点头说道:“但袁家需出一至亲为质,若发现袁府违约,再次私藏兵丁甲具,我便杀了此人祭旗,再灭袁氏满门。”
她没有想过为难袁家人,但审配引兵在此抵抗,还打得如此激烈,令她猝不及防,只能稍稍修改计划。
“善!我这就进府劝说!”
这要求,很合理,审配没有拒绝的理由,何况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不过眨眼之间,审配便消失在原地,身形异常敏捷,一点不像被顶级武将踹过的痕迹...
吕布错失良机,暗骂一声,拿着长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魏越!”
“末将在!”
“把这一地死尸收拾一下,拉出城外埋了。”
“诺!”
吕嬛也跟着坐了下来,看着忙碌的吕军士卒,开口问道:“父亲这是...生气吗?”
“怎能不气!”吕布把脑袋扭到一边去,不悦道:“袁府里面定然财帛遍地,就这样放过,岂不可惜!”
吕嬛笑了笑,父亲在意的,恐怕不止财帛,还有美人。
她拍了拍老父的肩膀,亲昵地靠近几分,轻声问道:“父亲有没有想过...封狼居胥,将大汉战旗,插遍异域国度?”
“哼哼....”吕布哼着哼着突然笑了起来。
“父亲为何发笑?”吕嬛抬头,很是不解。
吕布笑完,长长叹息道:“朝廷若想对外征伐,必先收拾破碎河山,奈何现在诸侯混战,不知要乱多少年,为父实在看不到头,此刻谈封狼居胥,太过空泛。”
“父亲别气馁,”吕嬛微笑道:“等找到安身地盘,便让父亲见识我的手段,必能很快一统山河,助父亲成就卫霍之功,女儿只是不愿看到,父亲英明一世,却带着夜踹寡妇门的名声。”
吕布点头没有搭话,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什么夜踹寡妇门,那可是当今时尚,没看到曹丞相以收集寡妇为乐吗,就连手下都有样学样。
这等歪风邪气还被世人所津津乐道,甚至引为潮流、传成佳话,思想先进得很。
他又再次遗憾,女儿为何不是儿子。
如若不然,父子二人便无沟通障碍,也可共同探讨妇人之美。
正如他在许都翻墙看到曹丞相一家,父子数人共赏美姬艳舞,可谓一家和美,其乐融融...
哪像现在,明明打进城池,却连起码的娱乐项目都没了。
乱世当中,好好活着才是正途,就该及时行乐。
女儿却想着什么宏图伟业,大汉皇帝都没她有觉悟。
吕布对闺女最大的期待,便是能继承抢劫大业,好好在这个乱世活下去,不至于傻傻的被人吃干抹净。
他正想将吕氏绝学翻出来晒晒,让女儿见识一下,什么才叫赚钱速成大法,身后却传来一声柔媚的叫唤。
“将军,妾身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