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盯着那片转瞬即逝的梅花花瓣,喉咙发紧。阿蘅——或者说眼前这个叫阿蘅的女孩——正将勺子递到他嘴边,碗里的白粥腾起淡淡热气。
张嘴,医生说你要补充营养。她的声音轻柔,指尖在碗沿轻轻叩击,像某种暗号。
李明机械地吞咽着,目光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太像了,无论是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嘴角,还是整理被褥时习惯性捋头发的动作,都与梦魇中的阿蘅分毫不差。唯一的区别是——
你的脖子...他鬼使神差地伸手。
女孩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的眼睛在晨光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不再是单纯的护士眼神。李明同学,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你确定要问这个吗?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李明惊愕地发现,她颈后赫然浮现出一道暗红色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成符文形状。
这不可能...他踉跄着后退,撞翻了床头柜。粥碗摔碎在地,滚烫的液体溅在女孩脚边,但她毫无反应,只是缓缓摘下了护士帽。
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发梢处别着一支褪色的玉簪——与梦中阿蘅的一模一样。
轮回从未结束。她轻声说,声音里叠合着两个不同的音色,就像这本日记,每写完一页就会消失,但墨迹永远留在时间里。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皮质日记本,封面已经磨损得几乎看不清字迹。当李明接过本子时,一片干枯的梅花花瓣飘落在床单上——正是之前消失的那片。
日记第一页写道:
1947年6月15日,青藤学园。今天又有一个学生昏倒了,和之前的二十六个一样。但李明不一样,他看见了我颈后的符文。
李明翻到最后一页,发现空白处有一行新写的字迹:
现在轮到你来决定了,李明。记住,真正的终结不是忘记,而是...
后面的字迹被血迹模糊。
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铃声。阿蘅——如果这还是她本名的的话——脸色骤变:时间到了。她猛地扯开护士服,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一道发光的符文,与梦魇学堂黑板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次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了。她抓住李明的手,体温烫得惊人,十年前你推开了我,这次换我推开你。
李明感觉有炽热的液体从掌心渗入自己体内。阿蘅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但她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清晰:去旧校舍的天台,找到那面镜子。记住,当钟声敲响第十二下时...
她的声音突然被拉长扭曲,整个病房开始像水面般波动。李明拼命想抓住她正在消失的手,却只握住了一把飘落的梅花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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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旧校舍天台
李明气喘吁吁地冲上天台,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风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梅花香,他循着气味望去,看见天台角落立着一面斑驳的铜镜。
镜框上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锁链,每一根锁链末端都钉着一颗黯淡的水晶——那是被封印的记忆碎片。
钟声突然响起。
第一声钟响,镜面泛起涟漪;
第二声钟响,锁链开始松动;
第三声钟响...
李明的右手腕突然传来剧痛。他低头看去,发现绷带不知何时已经脱落,皮肤上浮现出与阿蘅颈后相同的符文。鲜红的纹路像活物般蠕动,最终在掌心凝成一个血色的字。
镜面轰然碎裂。
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 十年前昏倒在天台边缘的少年
? 伸手去拉却反被推开的少女
? 血泊中渐渐重叠的两个身影
原来如此...李明跪倒在地,终于明白了一切。十年前的真相不是阿蘅推开了他,而是他为了救阿蘅自己摔下了天台。而阿蘅为了救他,自愿成为了轮回的锚点...
最后一丝碎片拼凑完整时,镜中浮现出阿蘅最后的笑容。她轻轻挥手,将染血的玉簪抛向李明:这次,换我记住你。
钟声敲响第十二下。
李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医院天台上。晨光微熹,手中握着一支褪色的玉簪。风中飘来淡淡的梅花香,远处护士站的铃声悠然响起。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符文已经消失不见。
但有些记忆,永远不会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