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多数人的设想,应当保持观望,至少先看看形势再做决定。
没想到萨沙波里当场发怒,斥责那些人胆怯无能,毫无作为。
一时冲动之下,不少人跟着他的节奏下单采购,却没意识到,这也正是萨沙波里的算计。
他的目的很简单:逼迫高育良一方不得不快速回应。
否则,每天近百万的滞留支出将持续不断。
换句话说,每天都有百万级别的资金外流,这才是最致命的压力。
单靠买些科技设备就想让高育良低头,那是痴心妄想,对方根本不会上当。
但用实实在在的资金流失来施压,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不管高育良愿不愿意面对,这个压力都会像绳索一样越勒越紧。
只要拖上一个月,光是外流的资金就能达到三千万,这种消耗谁都扛不住。
当然,说到这儿就得提到特里阿斯的货币机制。
每个国家通常都有独立的金融体系,但特里阿斯却是个例外,它沿用了与其他地区共通的货币系统。
早在百多年前,特里阿斯不过是中西一带波西里王朝下的一个行省。
即便后来逐步独立,行政结构仍保留了许多旧制。
如今,它的货币依旧与外部统一结算。
因此,资金流出越多,对本地的压力越大,而他们的外汇储备本就不充足。
萨沙波里微微一笑,说道:
“我们现在不该采取强硬手段去逼他们,而是要以谈判为名,稳步推进。”
“也许他们以为我们手里没牌,但咱们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掌握着什么筹码。”
“不必着急,一切按部就班来。”
“总会有结果的一天,不是吗?”
“不管最终有没有答案,也不管对方会不会让步,我们都得做好准备。”
“眼下最该讨论的,是怎么主动出击,而不是一味回避。”
“你觉得呢?会长。”
满文腾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萨沙先生,您这话……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着,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当面跟我说句实话,这么做究竟图个什么?”
萨沙波里慢悠悠地抿了口茶。
“别装糊涂,我们动了什么手脚,你会不清楚?”
“我看你是怕高育良在帝都那边给你穿小鞋,所以干脆不想带着我们往前冲了。
你不用绕弯子,直说就行。”
“要是咱们真把高育良他们逼急了,彭玉麦能轻易放过咱们?”
“绝不可能。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能只走一步看一步,得把他们堵死在路上。”
“不瞒你说,我们已经订了一批高端技术材料。”
“好几个厂子我都谈妥了,下个月就会有大批货陆续运进来。”
满文腾终于看透了——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反叛的主儿。
他早觉得周围有些不对劲,却没料到问题已经烂到了根上。
事到如今,他竟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对满文腾而言,最糟的局面就是现在这样。
他想和高育良较劲,但从未打算彻底撕破脸。
可眼下一旦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那就意味着他彻底失了靠山。
这条路他绝不能走,而萨沙波里要走,也轮不到他来替别人背这个命。
整个人都木了。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谋划这些事的?为什么没人知会我一声?”
“好歹我也挂着会长的名头,这种大事不该瞒着我。
我还在这儿跟你们商量下一步怎么走,结果你们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怒火一下子冲上了头顶,满文腾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恨不得揪住谁狠揍一顿。
可惜那也只是想想罢了——因为他这个会长,眼看着就要成摆设了。
说白了,萨沙波里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老狐狸借着他的名头拉起商会的架子,把所有明枪暗箭全引到他身上。
这一招实在狠毒,只要矛盾集中在满文腾那儿,他就既脱不了身,也逃不开责。
出了事还得一起扛,怪不得萨沙波里当初那么积极捧他上位。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人心难测啊。
满文腾猛然醒悟过来,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错愕。
“我还以为你们只是耍点小手段,没想到竟然玩得这么脏!”
“真是小看了你们,原以为大家还能正经做事,结果你们干出的事简直令人作呕。”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我现在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没有别的动作?今天全给我摊开来讲。
否则这会我不开了,高育良我立刻请来。
我不会替谁顶罪,更不会白白当替死鬼。”
萨沙波里站起身,语气平缓。
“你激动什么?有什么不能好好谈?咱们都是共事多年的人,何必搞得剑拔弩张?”
“说实话,计划你也知道了,我们的方向就是施压。”
“不管你同不同意,这事都会继续推进,因为这是为了这个国家好,我们责无旁贷。”
“而你不一样,你终究是要回去的。
这一点,我们都清楚。”
“满文腾,你现在是会长,所有事都已经绑在你身上。
你想抽身?晚了。
与其挣扎,不如跟我们一起走下去。”
说着,他抬手朝秘书示意了一下,秘书立刻递上一份文件。
那是这次项目的完整方案,涵盖数据规划、资金预算和各项开支明细。
拿这个出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以为他没见过世面?
其实,萨沙波里和满文腾的根本不同在于:帝国科技圈里,满文腾代表的是社交、娱乐和日常应用这一脉。
其余大佬,则各自掌管不同领域。
满文腾本是冲着开发本地资源来的,可现实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他原先的想法,太过天真。
他此刻就像站在一群饿狼中间跳舞,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而那些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回到最初的问题,萨沙玻璃真正拿得出手的技术成果,其实也就只够撑起自家品牌的电脑产品,别的方面几乎没什么建树。
这样一来,两人的分量本就不对等,自然得找个能扛旗的人站出来。
再怎么看,他们用的那些法子,归根结底就是把人骗过来。
而高育良也顺势把锅甩到了对方头上。
现在争来争去已经没意义了,关键是接下来怎么收场、如何脱身。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想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局面永远最棘手。
上了他们的贼船,再想跳下去可就难了。
满文腾一屁股坐下,神情凝重。
萨沙波里却一脸轻松,笑着开口:
“你放心,我们私下已经凑了超过一百五十亿的资金,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我们的国家将从内到外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科技强国不再是梦。”
“到时候,这里会是另一番光景。
你想过没有?你作为这场变革的奠基人,坐在万众敬仰的位置上,那感觉该有多好?”
“所以我劝你眼光放远一点,何必把自己逼进死胡同呢?”
“我还是那句话,合作既然开始了,就别轻言放弃。
高育良那个人,可不像你这么厚道,迟早要出事。”
“你不如趁这个机会为自己打下一片天地。
设备的钱我们出,软件优化这块你来做,收益归你,怎么样?”
这话说得就像是有人给你盖好了房,通上了水电气,只等你搬进去住。
至于以后哪天要交房租,那是以后的事。
总的来说,事情的大致轮廓就是这样。
可说到底,所有问题都明摆在那里。
满文腾心里确实有些动摇,但他清楚得很——这时候动心,等于自毁前程。
和高育良对着干,绝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萨沙玻璃恐怕不懂这些,他从没跟高育良正面交锋过,根本体会不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满文腾太熟悉那种压迫感了,他不想让它再次降临。
话说到最后,所有的矛盾仿佛都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你们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我只希望你们别用这种手段,对我们谁都没好处。”
“我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话音刚落,萨沙波里抬手一指门口:
“既然你想划清界限,现在就可以走,我们绝不拦你。”
“是你自己选择留下的,不愿离开,这事怪得了谁?”
“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该闹的也闹了,彼此心里都有数就行。
最终咱们还得一起赚钱,你明白吗?”
满文腾被这番无耻言论气得笑出了声。
到了这地步,还谈什么共同发财?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多想,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说穿了,不就是想把他绑上他们的战车?
满文腾很清楚,自己绝不会走到这一步,也绝不会答应。
事已至此,每个人都该有点清醒的认识。
他站起身来: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自己决定吧。
真到了紧要关头,别把我扯进去。”
从那天夜里起,商会内部开始出现裂痕。
满文腾这一次终于显出了几分清醒,不少人选择跟随他,因为他们也看出来了——高育良的实力远非萨沙波里可比。
后者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罢了。
可惜的是,能看清这一点的人太少,大多数人依旧蒙在鼓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