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胸藏灵枢参造化,立身门庭护凡尘
翌日清晨,天光尚未大亮,汪细卫如同往常一样,早早起身出门前往山中洞府修炼。
他出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小白尚未归来。
潘高园起身后,先照料了两个孩子洗漱吃饭,随后走到院门前,准备打开大门迎接新的一天。
就在她伸手去拉门闩时,门外忽然传来几下清晰的“啪、啪”抓挠声,紧接着是两声熟悉的“汪汪”叫唤,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潘高园心中一喜,昨夜丈夫还忧心忡忡地说小白不知跑哪儿去了,怕是凶多吉少,没想到它自己回来了!
她连忙拉开院门,只见小白端坐在门外,昂着头,眼神清亮。
晨曦微光中,它一身皮毛竟显得比往日更加洁白顺滑,仿佛被仔细清洗梳理过一般,湿漉漉的,还带着些许河水特有的清新水汽。
“小白!你可算回来了!”潘高园蹲下身,欢喜地抚摸着它的脑袋和脖颈。
小白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呜唔声,尾巴欢快地摇动着。
“快进来,跑哪儿野去了?让人担心。”
她侧身让开,小白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院子,径直走向自己的狗窝,蜷缩起来,很快便发出了均匀的鼾声,显然这一夜它累得不轻。
然而,小白并未沉睡太久。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它的耳朵倏地竖了起来,像两个精准的雷达。
它猛地抬起头,原本慵懒趴伏的身体悄无声息地绷紧、站起。
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住院墙外的某个方向,脑袋随着感知到的动静缓缓转动,鼻翼微微翕动。
不一会儿,院外果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放缓的腔调:“细卫老弟,在家吗?”
是田闻祥!
小白没有像普通家犬那样狂吠示警,它的反应更像一头经验丰富的猎手。
它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院门后方,身体低伏,肌肉贲张,四爪稳稳抓地。
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蓄势待发的姿态,目光冰冷地盯着那扇木门,仿佛能穿透木板,锁定门外的目标。
潘高园正在屋里收拾碗筷,听到这声音,动作一顿,眉头立刻蹙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院子里,并未立即开门,而是隔着门板沉声问道:“谁啊?”
门外的田闻祥听到她的声音,语气似乎更加“温和”了些:“高园妹子,是我啊。细卫老弟在家没?”
潘高园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小虫在爬,心里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厌恶和恶心。
她强压着情绪,冷冷地回道:“田闻祥,我再说一遍,你离我家远点!” 话语像冰碴子一样扔了出去。
田闻祥站在门外,被这话噎得心里一阵憋闷和苦涩。
他是真的不明白,潘高园为何突然对他态度如此恶劣。
上次在地里,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毫不留情地掀翻了他,这次连门都不让进,语气更是冷若冰霜。
他自认对潘高园一直不错,也掩饰的挺好,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怎么她就突然翻脸呢?
他闷闷地,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隔着门说道:“高园妹子,你这是怎么了?我田闻祥对你……对你家可是掏心掏肺的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他刻意模糊了对象,将“对你”改成了“对你家”,但其中的暧昧意味依然若有若无。
潘高园在门内听着这话,一股无名火“腾”地就窜了上来,烧得她胸口发闷。
掏心掏肺的好?
就是这种背地里占她姐姐便宜、还想来欺骗她的“好”?
她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
就在怒火即将冲垮理智的瞬间,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记不清这话具体是谁说的,也许是听村里老人闲聊,也许是她爹偶尔的感慨。
大意是:“如果你真的不在乎一个人了,就不会再因他而欢喜或动怒,只会像对待路边的石头一样,彻底无视他。”
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浇熄了她心头的怒火。
是啊,跟这种人生气,岂不是还在意他?
岂不是还在被他影响着?
为了这样的人动怒,太不值得了!
想到这里,潘高园忽然觉得心胸豁然开朗,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仿佛瞬间消失了。
她甚至轻轻地、带着几分释然地笑了一下。她不再犹豫,伸手“吱呀”一声拉开了院门。
门外的田闻祥正准备再说什么,猝不及防见院门打开,潘高园就站在门口。
晨曦的光芒勾勒着她的侧影,她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厌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一种近乎淡漠的疏离。
这份平静,比之前的怒斥更让田闻祥感到心慌。
“田木匠,”潘高园开口,声音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在称呼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咱就不提了。说吧,你找细卫有什么事?” 她刻意用了“田木匠”这个称呼,划清了界限。
田闻祥看着眼前的潘高园,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他发现潘高园变了,不仅仅是容颜似乎更加娇艳动人,更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和沉稳,真的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他可以轻易拿捏的柔弱女子了。
他原本肚子里打好的诸多草稿,那些或关切或狡辩的言辞,在这一刻突然显得那么苍白可笑,让他失去了说出口的欲望。
他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干巴巴地说道:“我……我想找细卫再买些红松木头。这木头是好,但搁久了怕生蛀虫,也会朽坏,浪费了可惜。他在家吗?”
他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潘高园目光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清澈见底,却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心思。
她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感情,就像对待一个上门询问货品的普通顾客。
“好的,我知道了。”她语气平淡,“细卫不在家,他回来我会告诉他。”
说完,不等田闻祥再有任何反应,潘高园便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院门,插上门闩,发出清晰的“咔哒”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田闻祥僵在原地,看着那扇重新闭合的、仿佛将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院门。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终只能悻悻地转身,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
院门内,小白依旧保持着警戒的姿态,直到它敏锐的耳朵捕捉到门外那个令人不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它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下来。
它甩了甩头,打了个响鼻,仿佛驱散了什么讨厌的气味,然后迈着从容的步子,重新回到自己温暖的窝里,将脑袋搁在前爪上,继续它被打断的休憩。
院子里,重归宁静,只有晨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灶房里隐约传来的、准备午餐的细微响动。
汪细卫心无旁骛进行今日的修炼,并未分神去石室探寻那未开的木箱。
他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新获得知识的体悟与实践上。
依照《内丹术》与《养生主》中所述的法门,他重新梳理、引导着体内奔流的灵力。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不同。
以往修炼,灵力运转多凭本能与《太初混沌诀》的惯性推动,虽磅礴却略显混沌。
此刻,在他的主动引导与精细调控下,灵力如同被疏通的江河,沿着更为玄奥和谐的路径在经脉中流转,每一次循环都更加高效,与丹田内那枚混沌金丹的共鸣也愈发紧密。
他甚至能隐隐感知到金丹在缓慢汲取外界灵气时那微不可察的脉动。
这种对自身修炼进程清晰无比的“内视”与掌控感,让他真切地体会到“道”与“术”结合带来的质变。
修炼完毕,他只觉神清气爽,周身灵力圆融饱满,远胜从前。
他在那灵气充盈的瀑布水潭边,顺手抓了几条肥美的银色灵鱼,用草绳穿了,提在手中,步履轻快地返回家中。
刚进院子,就看到小白正趴在窝边晒太阳。
这狗子似乎比昨日更加精神,毛色油光水滑。
它一见到汪细卫,鼻子立刻敏锐地耸动起来,目光牢牢锁定在他手中那几条还在微微扭动的银鱼上。
下一刻,它竟主动从窝里爬起来,摇着尾巴就凑到了汪细卫腿边,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一双狗眼眼巴巴地望着那银鱼,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呜呜”声,涎水都快滴下来了。
汪细卫看得一愣,随即失笑,用空着的手点了点小白的脑门:“嘿!你个狗东西,鼻子倒是挺灵!这可是好东西,人都舍不得多吃,你还惦记上了?”
他心里暗忖,这灵鱼对生灵的吸引力果然不凡,连狗都知道这是大补之物。
不过,这珍贵的灵鱼他自己和家人享用尚且要精打细算,哪里舍得整条喂狗。
内脏和鱼鳃之类的下脚料,倒是可以给它打打牙祭。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蹲下身来,伸手仔细抚摸小白昨天被黄羊顶伤的肋部。
这一摸之下,他脸上顿时露出惊愕之色。
昨天那明显的凹陷感和紧绷的肌肉,此刻竟然完全消失了!
触手之处,皮毛下的骨骼平整,肌肉饱满有力,仿佛从未受过伤一般!
“这……” 汪细卫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震撼不已。
“一夜之间,伤势痊愈?这灵液的效果……也太逆天了吧?!”
震惊过后,一股更深的忧虑涌上心头。
小白是条壮年的大狗,体质远比普通人强健,而且它只吃了掺了一滴灵液的羊杂碎。
可师父师娘、老丈人他们都是年迈体弱的普通凡人,身上没有丝毫灵气根基,如何能承受这等猛药?
万一虚不受补,或者药性过于霸道,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他眉头紧锁,看着手里提着的银鱼,又看了看脚下正摇尾乞怜的小白,心里天人交战。
找不到合适的人试药是关键,总不能真拿至亲的性命去冒险。
“不行,必须谨慎!” 他暗自下定决心,“得把灵液稀释后再用。”
他仔细回想小白服药前后的状态变化,对比普通凡人的体质,在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小白吃了一滴灵液加些灵兽肉,伤势一夜痊愈,且精力过剩。
那么给师父师娘使用,剂量必须大幅降低。
“嗯……将一滴灵液用干净的泉水或者白酒稀释成一瓶,每次只取稀释后的四分之一,分别给师父和师娘服用。
这样算下来,每人每次实际摄入的灵液成分,大约只有八分之一滴。
这个剂量,应该足够温和,既能起到滋养身体、祛除沉疴的效果,又不至于产生过于剧烈的反应。”
他反复推敲,觉得这个方案比较稳妥。
至于瘫痪在床多年的老丈人,他决定再观望一下。
老丈人的伤势远比师父师娘的体虚之症复杂和严重,涉及经络骨骼。
一旦开始用药,效果可能会非常显着,甚至可能出现立竿见影的好转。
若是在短时间内从一个卧床十年的瘫子变得能下地行走,那太过惊世骇俗,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连一直悉心治疗的沈老爷子都会心生疑窦。
还是等师父师娘这边试用一段时间,确认稀释灵液的安全性且效果可控之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悄无声息地帮老丈人恢复更为妥当。
毕竟,循序渐进的好转,比骤然痊愈更容易让人接受。
打定主意后,汪细卫心中稍安。
他不再理会还在脚边转悠讨食的小白,提着鱼走进灶房,手脚利落地将几条银鱼刮鳞、去内脏、清洗干净。
鱼内脏和鱼鳃他单独放在一个碗里。
他将处理好的银鱼交给正在准备午饭的潘高园,嘱咐道:“高园,这鱼中午做了,味道清淡些,别煮太久,我一会儿给师父师娘送过去。”
“诶,好。”潘高园接过鱼,应了一声。
汪细卫则拿着那碗鱼杂,走到小白的食盆边,将东西倒了进去。
看着小白迫不及待冲过来大快朵颐的样子,他心中暗道:“你这家伙,伤都好了,这灵鱼杂碎也算是对你昨夜的补偿了。那宝贝灵液,可不能再浪费在你身上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那个装着玉瓶的位置,感受到那微凉的触感和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
这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宝贝!
谁知道后面那些打不开的木箱里还有没有?
就算有,又何时才能打开?
必须精打细算,用在刀刃上。
他打定主意,除了至亲之人遇到过不去的坎,绝不轻易动用。
新的一周,努力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