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雾隐初现
飞机在省城降落时,已是傍晚。三人在机场附近找了家快捷酒店住下,第二天一早又转乘长途大巴,颠簸了整整六个小时,才抵达距离雾隐镇最近的县城。林瑶早已联系好的当地派出所派了辆半旧的吉普车来接,开车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眼神里带着疲惫和警惕的老民警,姓石。
石警官话不多,只是简单确认了林瑶的身份后,便发动车子,载着三人驶向那片被苍翠群山环抱的雾隐镇。
越往山里走,路况越差,空气也越发潮湿闷热。浓郁的绿色几乎要滴出水来,各种不知名的虫鸣鸟叫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天空被高大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阳光艰难地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斑。一股混合着泥土、腐叶和某种淡淡腥气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这地方……感觉喘不过气来。”胖子扒着车窗,看着外面几乎原始的山林,小声嘀咕着,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他总觉得那些浓密的树影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张清玄靠在椅背上,墨镜下的双眼微闭,但灵觉早已如同触须般向外延伸。他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山林的地脉之气异常混乱、淤塞,仿佛被什么东西污染了。空气中游离的阴性能量也比寻常山林浓郁数倍,其中还夹杂着一种躁动不安的、类似野兽般的凶戾气息。这与玄冥那种精雕细琢、利用人性之恶的邪阵不同,更原始,更蛮荒,但也同样危险。
“石警官,之前失踪的人,还有生病的那两位同事,具体是在哪个区域发现的?”林瑶坐在副驾驶,拿出笔记本,进入工作状态。
石警官握着方向盘,目光紧盯着前方坑洼不平的土路,声音有些沙哑:“都在镇子西边的老林子里,靠近‘鬼哭涧’那一带。那地方邪门得很,老一辈都不让去。最近几年,时不时就有外地来的探险的、采药的在那里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顿了顿,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张清玄和胖子,补充道,“两位领导,听我一句劝,在镇上问问情况就行了,千万别往里走。之前那俩小子……就是不听劝。”
车子在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雾隐镇。镇子比想象中还要小,只有一条主街,两旁是些低矮的木屋或砖房,不少已经破败。时近黄昏,镇上却少见行人,显得异常冷清。只有几家店铺还开着门,灯光昏黄,映着湿漉漉的青石板路。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似乎更重了些。
石警官将三人带到镇上唯一的招待所——一栋三层的老旧楼房。前台是个打着哈欠、脸色蜡黄的中年妇女,收了身份证,慢吞吞地给了他们两把钥匙。
房间简陋,带着一股霉味。胖子放下行李,愁眉苦脸:“老板,这地方连个像样的馆子都没有,晚上吃啥啊?”
张清玄没理他,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望向镇子西边那片在暮色中愈发显得漆黑深邃的山林。在他的感知中,那里的混乱与阴戾气息最为浓重,如同一个不断散发着恶意的漩涡。
“先吃饭,然后去镇上转转。”张清玄关上窗户。星火之力在体内平稳流转,驱散着周围环境中那股试图侵入的阴湿之气。他发现自己在这种负面能量浓郁的环境下,星火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仿佛本能地在对抗和净化这些污秽。这并非主动修炼,而是一种被动的锤炼,让他对力量的掌控更加精细。
三人在招待所旁边一家看起来相对干净点的小饭馆解决了晚饭。饭菜很普通,无非是些山野菜、腊肉和米饭,味道寡淡。胖子吃得没什么精神,偷偷从包里掏出老干妈拌在饭里。
张清玄吃得不多,但每一口都细嚼慢咽,感受着食物最本质的味道,借此稳定心神。‘食材尚可,火候太差,调味粗糙。’他心里评价着,面上却看不出喜怒。
饭后,林瑶去找石警官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并试图联系之前生病辅警的家属。张清玄则带着胖子在镇上溜达。
夜幕下的雾隐镇更加安静,几乎听不到人声,只有不知名的虫鸣和远处山林里偶尔传来的、分不清是鸟叫还是其他什么的怪异声响。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光稀疏,整个镇子仿佛早早地沉睡了。
胖子紧跟着张清玄,紧张地东张西望:“老板,这镇子怎么死气沉沉的?这才几点啊,就没人了?”
张清玄没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街道尽头一间还亮着灯的小卖部。一个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老婆婆正坐在门口的小凳上,手里编着竹篓,眼神浑浊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
两人走过去。老婆婆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问:“买啥子?”
张清玄买了包烟,付钱时状似随意地问:“阿婆,听说西边山里不太平?”
老婆婆的手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她低下头,继续编竹篓,声音压低了许多:“后生娃,莫打听,莫去……山里有山鬼,要吃人的嘞!”
“山鬼?”胖子好奇心起,“长啥样?”
“影子……影子会动……”老婆婆的声音更低了,带着颤音,“晚上莫出门,听到啥子声音都莫理……前阵子来的那几个外乡人,就是不听劝……”她不再多说,拿起编好的竹篓,颤巍巍地起身回了屋里,关上了门。
“影子会动?”胖子挠挠头,“老板,这听着跟之前纺织厂那怨水傀有点像啊?都是水里、影子里的玩意儿?”
“不一样。”张清玄点燃一支烟,烟雾在潮湿的空气中缓缓散开,“怨水傀是借水行怨,核心是枉死者的执念。这里的‘东西’,更原始,更接近‘精怪’或者‘地缚灵’的变种,带着山林本身的凶戾之气。而且……”他吸了口烟,感受着那丝微弱的刺激感,“你没发现吗?这镇子的人,阳气都很弱,心神不宁,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影响着。”
胖子仔细一想,确实,从石警官到招待所前台,再到这老婆婆,一个个都显得没什么精神,眼神里带着一种麻木和隐忧。
“您是说,这镇子本身就有问题?”
“嗯。地脉被污,阴煞汇聚,活人长居于此,难免受到影响。身体虚弱,运势低迷,更容易被邪祟盯上。”张清玄弹了弹烟灰,“那几个失踪的人,恐怕就是运势最低,或者自己作死,闯进了不该去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像是很多人同时在低声啜泣的声音,顺着风从西边的山林里飘了过来。声音极其细微,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听得人头皮发麻。
胖子汗毛都竖起来了:“老板……这、这什么声音?”
张清玄掐灭烟头,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投向黑暗的山林方向。
“鬼哭涧……名不虚传。”他淡淡道,“回去吧,明天进山。”
回到招待所,林瑶也刚回来,脸色不太好看:“那两位生病的辅警,家属说他们回来后就一直高烧不退,胡言乱语,说什么‘黑影子抓脚’、‘树藤会动’,医院查不出原因,现在只能靠镇静剂维持。”
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张清玄能感觉到,体内的星火在感知到那山林深处传来的诡异哭声后,跃动得稍微急促了一些,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遇到挑战时的本能反应。
这雾隐镇,以及西边那片被称为“鬼哭涧”的老林子,隐藏的秘密恐怕不小。这次千里之外的活计,看来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