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洞深处的玄冰泛着幽幽蓝光。
夏蓝混沌中睁开眼，心脉处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已褪成钝痛，像被温水泡软的旧伤，虽仍有感觉，却再无性命之忧。
“总算没噶……” 他对着洞顶垂落的冰锥喃喃，蜷了蜷手指。
玄冰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比前几日那摊软泥似的状态强太多，连带着混沌的脑子都清明了几分。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皮黏得像涂了蜜，没等细想，就又栽进了黑甜乡。
【系统：夏蓝！你要是再不醒，安英那小子就要把寒洞改成你的灵堂了！】【系统：想想你的 KpI！想想你的好感度！再躺平你就等着被剧情线碾成渣渣吧！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醒过来 ——！】
夏蓝被这魔音灌耳吵得脑壳疼，在心里把系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哪是系统，分明是拿着扩音喇叭的传销头子。
再次睁眼时，洞口天光已被烛火取代。夏蓝眨了眨眼，看清榻边坐着的玄衣人影 —— 夜烬正转着块墨玉，指节叩击玉石的 “笃笃” 声在洞里回荡，带着种让人安心的韵律，全然不见往日的疏离。
“醒了？” 夜烬抬眼，墨玉在指间停住，眼底漾开明显的松快，“半月就醒了，恢复得比预想中好。”
夏蓝撑着要坐起，刚抬半寸就被夜烬轻轻按回榻上。对方掌心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按在肩头稳稳的：“别动，刚长好的伤口经不起折腾。”
他端过石台上的药碗，语气里带着关切，“先把药喝了，特意加了灵草缓和药性，不会太刺激。”
“这药…… 闻着有点特别啊。” 夏蓝盯着黑褐色药汁皱眉，鼻尖钻进股黄连混着腥气的味道，“你让人配的？没放什么特别的东西吧？”
夜烬把药碗递到他嘴边，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魔族的疗伤方子是这样，忍忍就好。放心，没放蜈蚣，加了点地龙，药效相近。”
“…… 不必解释得这么透彻。” 夏蓝脸微沉，硬着头皮张嘴，苦涩瞬间在舌尖炸开，还裹着点说不清的腥甜。他刚想皱眉，就被夜烬塞了颗蜜饯：“含着这个，能舒服点。”
冰糖的甜意漫开时，丹田突然腾起暖流 —— 灵力竟像融雪般顺着经脉淌开，内视之下惊得他倒抽凉气：“五成灵力？心脉结痂了？”
惊喜冲昏头的瞬间，系统的业绩提醒突然在脑海里循环。夏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眼下正是刷好感度的好时机。他酝酿出三分虚弱、三分迷茫、四分脆弱，身子一软，像株被风拂过的芦苇往夜烬怀里倒去，声音放得轻缓：“夜烬，头有些晕。”
夜烬手刚要抬起，听到这刻意放软的语调，动作猛地顿住。他低头看着夏蓝近在咫尺的脸，又瞟了瞟对方明显往自己怀里靠的动作，眉头微蹙。
“你……” 夜烬眼神带着审视，“蓝玉烟，玄冰伤着脑子了？”
夏蓝没料到他不按常理出牌，仍维持着姿态，头往他胸口再靠了靠：“没有，就是没力气。”
“没力气就躺好。” 夜烬说着，手一松。
“嘶 ——” 夏蓝毫无防备，像块失衡的木板往榻下倒，后脑勺结结实实磕在冰床上，发出 “咚” 的闷响，疼得他眼冒金星，差点当场闭过去。
“夜烬你这是故意的吧？” 夏蓝捂着后脑勺，疼得嘴角抽抽，“我好歹是伤员，这一下下去，心脉没事也得被你磕出问题。”
夜烬也没想到会这样，看着他疼得吸气的样子，难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谁让你突然靠过来…… 抱歉，没料到你这么不稳。”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这些旁门左道，重新关注自己的身体。感受着体内缓缓流淌的灵力，心里总算踏实些，就是后脑勺还在隐隐作痛。
“真恢复了，多谢。” 夏蓝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点被磕后的余怨，“还有这张差点让我二次负伤的冰床。”
夜烬被他这认真又带点气的样子逗笑，抽回手时墨玉转得慢了些：“该谢的不是我。” 他往洞口瞥了眼，语气带着赞许，“你那小徒弟这几天守得紧，药都是他守在火边温着，隔半个时辰就来看看，比谁都上心。”
【系统：检测到安英当前 21\/100】
“这孩子……” 夏蓝心里一暖，“回头得好好劝劝他，哪能这么熬着自己。”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是一件白色月影纱的袍子。
料子轻薄如烟，穿在身上几乎没重量，风一吹便微微贴在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他一头青丝随意披散着，衬得脸色更显苍白，眉宇间带着病后的憔悴，倒有几分病美人的脆弱感。
夏蓝走到寒洞深处一面光滑的冰镜前，看着里面的人影，忍不住喃喃：“别说，这披发加白纱的造型，还真有点像艾莎女王。”
“艾莎女王？” 夜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疑惑，“是哪个宗门的新掌事？”
夏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回头看他：“不是，是一个传说人物，能操控冰雪的那种。”
夜烬走上前，上下打量他一番，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像是在评估自己的审美：“让人准备的这身衣裳，如何？”
夏蓝点头，指尖轻轻拂过衣料：“料子不错，很舒服，就是太轻薄了，有点凉。”
“寒洞有玄冰护着，穿太厚反而不利于恢复。”
“哎？这袍子谁给我换的？”
夜烬摆摆手，语气理所当然：“自然是你徒弟。我这身份，还能伺候人穿衣？”
夏蓝想象了一下夜烬那高高在上的魔尊架子，拿着衣袍给他穿衣的画面，忍不住轻咳一声，确实，还是安英来换比较合适。
话音刚落，洞口传来铠甲声。“尊上！” 黑甲士兵单膝跪地，“南疆异动，需您亲往处置。”
夜烬起身时，动作轻缓地整理了下衣袍，走到洞口却顿住脚步，烛火在他眸里跳动着温和的光：“蓝玉烟，你好像变了。”
夏蓝心里咯噔一下：“有吗？我还是老样子啊。”
“别瞒我了。” 夜烬轻笑，指尖摩挲着墨玉，语气诚恳，“我试过了，你不是被夺舍。但你昏迷时总说些奇怪的话，什么‘系统提示音’，什么‘想当吉祥物’——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我相识百年，虽分属两界却也是盟友，有难处不妨跟我说。”
【系统：警告！核心机密暴露！建议启动装傻模式，附赠无辜眨眼表情包！】
“我……” 夏蓝眼神躲闪，“可能是昏迷时脑子不清醒，把做梦的内容说出来了。梦见些奇怪的人拿着喇叭喊口号，挺吵的。”
夜烬望着烛火轻轻叹气：“相识百年，从前见你总像块捂不热的冰，话不多，性子也冷淡。如今倒像是……” 他忽然笑了，笑意里满是真切，“像是解开了什么束缚，鲜活多了。”
“哪有……” 夏蓝小声嘟囔。
夜烬转身往洞口走，恰逢掀帘进来的安英。少年脚步发飘，踉跄着差点撞石壁，与夜烬对视着点了点头。夜烬经过时特意放缓脚步，语气带着嘱托：“照顾好你师傅，有任何需要，跟洞外的人说一声就行。”
“谢尊上。” 安英声音发哑。
风雪卷走夜烬身影的瞬间，安英突然踉跄着扑到榻边，膝盖磕在石台上也不顾，一把抱住夏蓝胳膊就哭了起来。他肩膀抖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夏蓝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师尊！您可算醒了…… 我还以为…… 还以为……” 少年哽咽着说不出话，声音里满是后怕。
夏蓝被他撞得闷哼一声，却没推开。看着徒弟眼下浓如墨的黑眼圈，还有那摇摇欲坠的虚弱样，只当是熬得狠了：“傻孩子哭什么，我这不好好的吗？” 他拍着安英后背，语气温和，“快歇歇去，再熬下去该轮到我救你了。”
安英却抱得更紧，眼泪蹭了夏蓝一袖子：“我不歇…… 我就在这守着……”
【系统：魔尊夜烬当前 36\/100】
“你呀。” 夏蓝无奈叹气，“坐旁边歇着总行吧？再哭下去眼泪该把寒洞淹了。”
安英抽噎着点头，坐到石凳上时还在不住抹泪，却偷偷将搭在腿上的手往袖里缩了缩。
寒洞烛火明明灭灭，映着师徒俩的影子在冰壁摇晃。夏蓝看着安英频频点头却又强撑着眼皮的模样，心里暖融融的。
被人记挂的感觉，原来这么踏实。他望着洞口飘雪，忽然想：夜烬守在榻边时，是不是也这样，默默担忧着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