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蓝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眼前模糊的粉红色雪盲光晕中恢复意识的。
他试着动了动，后脑勺立刻传来一阵钝痛，让他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眼前仿佛有金星乱窜。
“别动。”一个温和而清越的声音在近处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焦躁的镇定力量。
夏蓝混沌的脑子觉得这声音说不出的耳熟，还没等他想明白，一个身影便俯身靠近，微凉的手掌带着淡淡的冷檀香气，轻轻覆盖在他的眼睛上，隔绝了那恼人的粉红光影。
“忍着点疼，片刻就好。”那声音再次响起，语气平稳。
下一秒，夏蓝就知道为什么要让他忍着了——一股灼热得仿佛要将眼球都融化、筋络都重塑的剧痛猛地袭来！
“呃啊——！”
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挣扎，逃离这可怕的痛楚。
但那揽着他的手臂力量极大，稳稳地固定住了他，那怀抱甚至称得上可靠，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硬生生承受这短暂却仿佛无比漫长的煎熬。
片刻后，那灼痛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余下一点舒适的清凉。
覆盖在他眼上的手也移开了。
“试试看，慢慢睁开，能看见了吗？”
夏蓝心有余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先是睁开一条缝，模糊的粉红色已然褪去，视野先是有些朦胧，像是隔着一层水雾，随即水雾散去，景象渐渐清晰起来。
他首先看到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张脸——一张他每天在镜子里、在水面上都能看到，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脸。
眉如墨画，眼若含星，肤白如玉，清冷出尘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不是蓝玉烟还能是谁？
夏蓝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撞坏了脑子出现了幻觉。
他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是那件熟悉的雪白仙尊常服，胸前有着精致的银色暗纹，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分明也是蓝玉烟的身体。
那……眼前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是谁？鬼吗？还是心魔？
对方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混乱的思绪和惊疑不定的目光，动作轻柔地将他放稳在铺着不知名柔软兽皮的地上，自己则后退了半步，给了他一点喘息和思考的空间。
那人看着他，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声音平静无波，却抛下了一个足以让夏蓝心神剧震的答案：
“不用猜了。你是我，我亦是……‘蓝玉烟’。或者说，是存在于另一个可能、另一个轨迹下的‘蓝玉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夏蓝依旧写满难以置信的脸上，补充道，“你应该……是叫夏蓝吧？”
夏蓝的瞳孔猛地颤动、收缩，如同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却又最期盼的话语。
他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抓到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眼前之人宽大的袖袍，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你是仙尊蓝玉烟对不对？！就是那个……那个原装的、正常的蓝玉烟！你……你看到我留下的那些讯息了是吗？在那个意识空间里！”他语无伦次，急切地想要确认。
蓝玉烟看着他过于焦急激动的样子，依旧端正地跪坐在他对面，姿态优雅无可挑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温和却坚定地按了按夏蓝紧绷的肩膀，试图让他放松下来。
“嗯，我是蓝玉烟。”
他肯定道，声音沉稳，“夏先生，你先冷静一下。我想，我们二人的经历，或许有诸多相似之处。我们……可以慢慢聊。”
被他平和的气场所感染，夏蓝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有些赧然
：“抱、抱歉……蓝…仙尊大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我有点……失态了。”他松开抓着对方袖子的手，努力坐直身体，这才有空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奇异的空间，周围是一片柔和、散发着微光的球形壁垒，像是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温暖的泡泡内部，外面是流动的、混沌的光影，看不真切。
“这里……是哪里？”夏蓝疑惑地问。
蓝玉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周围那些如同水波般缓缓流转的光影，语气平静地解释：这里地处方外之地，是真实与虚幻的夹缝，规则的边缘。
你之前意识离体时应该无意中闯入过一次。
他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身旁的光影，那光影便如涟漪般散开，露出外面更加混沌的虚空。
我根据那个纸条推测了很久，终于确定这里可能是不同时空的之间唯一的连接点。
但这里的环境很特殊，若是直接以完整意识进入真正的方外，会被这里的规则强行打回原形，变回穿越前最本质的状态，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有意义的交流。
所以你研究出了这个方法？夏蓝指着周围这个将他们安全包裹起来的灵海球，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蓝玉烟微微颔首，神色依旧淡然，反复尝试了很多次，才找到用自身灵识构筑这个临时空间的方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正常对话。他望向灵海球外那片混沌，
我来过这里很多次，仔细探查过，发现这里只有你、我，还有另一具处于沉睡状态的蓝玉烟的身体。
他转回视线，目光沉静地看向夏蓝：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我们三个的灵魂进行了一次复杂的三重互换。
你现在在我的身体里，我在另一个蓝玉烟的身体里，而他在你原本的身体里。
夏蓝慢慢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信息，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现在是一个三重互换的局面，我们三个都在别人的身体里。
他忽然想到什么，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问：所以是你那边的系统提示你来这个连接点找我们的吗？我最近越来越觉得这个系统很不对劲，它似乎……
等一下。蓝玉烟轻轻抬起手打断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困惑，夏先生，你刚才说的……，是指什么？
夏蓝愣住了，他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表情，那双清澈的眼底只有纯粹的疑问，没有任何伪装。
您……您穿越的时候，脑海里没有一个叫做的东西吗？就是会突然发出提示音，给你发布任务，告诉你该怎么做，或者介绍这个世界基本规则的那个……
蓝玉烟摇了摇头，神情坦然：从未有过这样的东西。夏先生为何会这么问？
这一刻，夏蓝彻底震惊了。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清冷出尘的仙尊，脑海中一片轰鸣。
所以……这位原装正版的蓝玉烟，在没有任何指引、没有任何提示、完全依靠自己的情况下，差不多摸清了穿越的真相，还靠一己之力研究出了跨时空通讯的方法？
他想起元景曾评价蓝玉烟是千年难遇的仙道奇才，当时他只觉得这是师长对得意弟子的偏爱。
此刻看着眼前这个仅凭自身智慧就做到如此地步的原主，夏蓝突然觉得，元景师尊那个评价的含金量怕是要突破天际了。
所以……夏蓝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些关于方外之地、灵魂互换的推论，还有这个灵海球的构筑方法，全都是您自己一点一点想出来的？
蓝玉烟轻轻点头，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既然遇到了问题，自然要想办法解决。只是花费的时间久了些。
夏蓝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过感觉，要抱上大佬大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