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都有汉奸走狗,加之宋在某个统治阶段,实行了“南人归南北人归北”的政策,便就成为了张弘范口中的生一方土、喝一方水、为一方官、谋一方事、何来真与伪的结果。
南北宋人之间并不亲密。
北方宋人被忽必烈统治,参与崖海战役中,反向攻打南方的宋人,攻打自家的族人,灭了自己的母国。
自相残杀,这是一件十分气愤的事。
好在家里还有着端庄整洁又坚韧不拔的亲人,他们在民族低谷时抱赤子之心,释放着守护山河的壮烈与悲情。
南方宋人殉于家国,十万军民跳海。
有信仰,死得其所,但这又是一件十分悲伤的事。
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时间长了,真真伪伪。
忽必烈也带着汉人去打蒙古。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社会。
赵砚深深呼吸,平复好自己的情绪,随手用着长袍的袖子,将凌乱的案板擦拭干净。
忽而抬眼,见真金进来,对他用着一种审视的目光。
真金基本不参与军事,赵砚主动抬掌作邀请之势。
“王子是想问我为何会在这里吧?”
“是。”真金坐于对面,压着一整年的火。
“因为你们元廷小人行径,给我娘子下了冷花剧毒。”赵砚直说。
“娘子?你们成婚了?”
“是,已有数月。”
“呵呵。”真金发笑,脸上的辛酸苦楚,很快被隐而不见。
“你再说一遍,她中了什么毒?”
“冷花。”
真金拧眉,冷花毒药十分恐怖,前两年他已将这种物品归类为禁药了,为何还会出现?
赵砚将凌枝中毒前后,和来时一路上的事情都道上。
真金回忆起凌枝在木兰猎场的晕倒,以及在宫内台阶处看到的那个讨厌的医官,不可置信的状态。
张弘范给凌枝下毒?医官是杨琏真迦?
赵砚说出目的。
“王子,现在的情况,你也无法为了私仇而杀了我,那不妨我们再合作一次?”
“怎么合作?”
“张弘范用朝廷明令禁止的冷花制毒,王子该对其问罪才是。”
“仅是问罪?”
“问出冷花的真正治疗方法。”
这才是赵砚的真正目的。
虽然他几次三番确认了解药,但对立的那帮人诡计多端,他始终都担心冷花还有后续。
真金喜欢凌枝,当下关头求助于真金是最好。
真金听明白了,不屑冷哼:“这算合作吗?不是帮忙吗?我为什么要帮你?”
赵砚不语,真金冷笑着离开,眸子里藏着几分痛色。
心爱的女人已成他人之妻,他凭什么要帮忙?
心爱的女人被害得命悬一线,他肯定要解气!
彼时又到了隆福宫,忽必烈已经回来,真金一顿询问,令忽必烈很没有好气。
“又是那个女人!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连最基本的情关都过不了,还怎么为王?”
“所以父汗您就是承认了,您知道张弘范给凌枝下毒了?”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在这个时代,道德与杀戮就是反复横跳!”
“可这根本就是小人行径啊!”
“小人?”
忽必烈嘲笑起。
“真金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和平,更没有梦中的天堂!凡成大事者,都是一面官,一面匪!”
“一面官,一面匪?所以那个医官,到底是谁?”
在驿馆,赵砚已将把医官丢下水的事情告诉真金了,但他们都不能肯定那个医官就是杨琏真迦,因为外形和声音都不像。
真金追问:“是不是那个和尚?杨琏真迦?”
忽必烈跨步离开,懒得多说。
真金紧盯着他的背影:“就是杨琏真迦对不对?所以那个和尚存在的意义,就是父汗拿来作恶的?所以在朝廷的明令禁止之下,您还是任由他制造了冷花剧毒,从而加害凌枝?”
忽必烈气愤地回过身来:“真金,我就是给你提供的条件太好了!”
两人争执,也早早吸引到了同在隆福宫的阔阔真和月烈,都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月烈觑了觑面色难堪的阔阔真,而后跑到真金面前。
忽必烈已经离开,真金正在盘算着去找张弘范,面对着月烈的疑问,随口说了句赵砚在驿馆,就带着展和出宫了,丝毫没顾及到阔阔真的心情。
——
茫茫冬天,风声凄厉。
赵砚孤身立于窗边,看着外面黑夜中泛起的雪白。
北国风雪甚,今年各地的气温也都特别寒冷,也不知道凌枝冷不冷?
路途遥远,他无法及时获得消息,也不知道凌枝身子恢复过来了没有?
离别那夜,凌枝倒在他的怀里,激动地哭求:“你别走……”
也不知道凌枝醒来过后,会不会认为是他丢下她了?
他几次三番确定过了,解药就是真的,他也将那个丑陋的医官杀了,可为什么心里还是有着隐隐的不安?
他不敢大意,所以才刻意将这些事情告知给真金。
真金喜欢凌枝,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就算真金记恨曾经不管,心思也怎么都会被干扰到。
这是他给凌枝谋的另一线希望。
他期待着真金管这事,给出一个真正的结果来。
又害怕真金真的给出别的结果来,那就说明他之前的判断失误、行事无效,他不敢落实自己心头的担忧与猜测。
越想越乱,赵砚仰起面庞,合眼深叹。
忽一串霹雳震荡,屋中狼藉一片。
月烈捏着马鞭,嚣张踱步,眼神从上至下,带着玩味与蔑视。
赵砚没有理睬她,默默过去收拾房间。
当手摸向翻倒火炉的时候,月烈一脚给火炉踹飞了起来,导致满屋火光乱晃。
赵砚看她一眼,她支着下巴,眉眼挑衅地抬了抬。
赵砚去捡别的东西。
月烈感受到了轻视,龇牙一下,一鞭子正正端端打在赵砚的手背上,立即冒出一条粗大的血痕。
“你?”月烈变了神情,赵砚不躲避,令她又气又心疼。
赵砚干脆不收拾了,朝门口走。
“喂!”在门槛边,被月烈拉住。
他低头看手,她也低头看手。
她正抓着他手背上那条粗大的鲜活血痕。
她立即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