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充满了颠覆意味的文字写成的檄文,在第二天清晨的《预言家日报》上,轰然炸开。
它没有出现在头版头条。
它被放在了最不起眼的评论版角落里,标题,简单得,像一句冰冷的陈述——《关于荣耀与恐惧的一点浅见》。
署名,依旧是那个让整个魔法界都为之疯狂的幽灵——
无名小卒。
最先崩溃,是拉文克劳。
“这不可能!”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将报纸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他脸上,写满了“我的逻辑学无法解释眼前这一切”、理性的愤怒,“洛哈特那个白痴……他还在圣芒戈对着镜子练习怎么流口水!他怎么可能写出这种东西?!”
“‘当国王们,用他们那沾满了谎言和鲜血的手,将一枚名为“勇士”的棋子,推上那座名为“荣耀”的祭坛时,他们所恐惧的,到底是什么?’……”另一个女生,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充满了震撼的语气,念着报纸上的句子。
赫奇帕奇的长桌上,气氛则更加凝重。
“这太残忍了。”一个女生小声地抽泣着,“他怎么能这么说塞德里克?塞德里克是我们的英雄!他不是什么棋子!”
格兰芬多的长桌上,罗恩·韦斯莱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他妈妈做的肉饼。
“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他茫然地看着哈利和赫敏,“但为什么我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赫敏的眉头,已经皱得能夹死一只比利威格虫了。
她将那篇短小的檄文,翻来覆去地,读了不下十遍。
“笔迹,和洛哈特之前那份《守夜人誓词》的手稿,一模一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混杂着困惑和一丝……恐惧的颤抖,“可是……这不可能。这篇东西的逻辑、思想、还有那种……那种冰冷的、仿佛能看透一切的视角……根本不是洛哈特那个草包能写出来的!”
哈利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那篇檄文,那双翠绿色、总是藏着太多心事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被理解的轻松。
他看着那个被推上祭坛、名为“勇士”的棋子,仿佛,看到了那个被整个世界所孤立的、名为“救世主”的自己。
而斯莱特林的地窖里,气氛,则诡异到了极点。
“他妈的!”德拉科·马尔福“砰”的一声站起来,他那张总是苍白的脸上,因为一种莫名的、混杂着愤怒和骄傲的复杂情绪,而涨得通红,“这群蠢货!他们懂什么?!”
他想说“这才是真正的莉莉丝”,可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只能用一种他自认为最不屑、最高傲的语气,对着周围那些同样一脸懵逼的小蛇们,大声地宣布:“无名小卒,永远是我们斯莱特林的骄傲!不管他是谁!”
伊丽莎白靠在达芙妮的肩膀上,慢条斯理地喝着一杯南瓜汁。
她那张总是苍白而又平静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石三鸟。】
【既撕开了三强争霸赛的遮羞布,又让洛哈特那个替死鬼,彻底变成了一个,所有人都知道有问题,却又找不到证据、完美的幽灵。】
【还能顺便看看邓布利多那个老狐狸,到底会怎么接招。】
“也许,”达芙妮用餐刀,优雅地切下一小块香肠,声音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他只是在流口水的间隙,找到了新的灵感?”
伊丽莎白差点把嘴里的南瓜汁喷出来。
*
深夜,校长办公室。
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将邓布利多那张写满了疲惫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的面前,摊着那份《预言家日报》。
那篇不起眼的檄文,他已经看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回来了,是不是?”
办公室的门,无声地滑开。
斯内普像一团移动的黑夜,走了进来。
他正死死地盯着那篇檄文,那张总是像死人一样苍白的脸上,笼罩着阴沉的乌云。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
他只是缓缓地,端起面前那杯加了太多蜂蜜的红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这篇东西……不是洛哈特写的。”
“我知道。”邓布利多的声音,很轻,却又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纪的重量。
“它的逻辑,它的思想,还有那种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视角……是她的。”
邓布利多沉默了。
许久,他才缓缓地,叹了口气。
那是一声,充满了无奈和一种……近乎于认命的叹息。
“西弗勒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呢?”
“如果她,不是什么被选中的棋子,也不是什么需要被引导的火焰……”
他看着斯内普那张因为震惊而微微扭曲的脸,用一种轻得,几乎要飘散在空气里的、充满了梦幻和荒诞的声音,缓缓地,说道: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那个……”
“下棋的人呢?”
*
斯莱特林,四人寝室。
伊丽莎白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那枚蓝色的蝴蝶,正静静地躺在她的枕边,像一个正在等待着下一个指令的钥匙。
一只冰凉柔软的手,从她的身侧伸出,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是达芙妮。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那具冰冷的、正在微微颤抖的身体。
“你说,”伊丽莎白的声音,很轻,像一句温柔的、充满了恶趣味的耳语,“如果我再写点关于‘更伟大的利益’的东西,邓布利多会不会真的气到胡子都烧起来?”
达芙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她将自己的脸,凑近伊丽莎白的耳边,用一种充满了蛊惑意味危险的语调,轻声说:
“那不如,我们来赌一把?”
“赌他,是先被你气死,还是先被那个真正的‘无名小卒’,给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