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土峰洞府的石门在身后缓缓落下，沉重的嗡鸣声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王凡盘膝坐在冰凉的青石板上，体内却涌动着滚烫的力量——炼气六层初期的混沌灵力如同苏醒的江河，在拓宽坚韧的经脉中奔涌不息，每一次流转都在滋养筋骨血肉，带来前所未有的充盈与踏实。
左肩那处曾让他饱受折磨的灼伤，早已在突破时的灵潮冲刷下消失无踪，皮肤光洁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留下。
他特意打发了孙大力去膳房张罗“硬菜”和“好酒”，嘴上说着要庆祝突破，实则不想让这憨直的汉子卷入接下来的风波。
柳小翠也被他以“巩固境界需静心”为由，哄着回了寒玉坊找陈雨薇，少女虽有些不情愿，看着王凡认真的神色，还是乖巧点头离开，走时一步三回头，大眼睛里满是担忧与关切。
此刻洞府内只剩王凡一人，还有静静落在他膝头的火羽。
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主人心绪不宁，没有像往常那样扑腾着炫耀翎羽，只是低头认真梳理着赤金羽毛，偶尔用小脑袋轻轻蹭蹭王凡的手背，像是在无声安抚。
王凡的心神早已沉入源珠空间。突破炼气六层后，这片混沌空间也悄然生变：
浓郁的混沌雾气比以往更加精纯，流转间泛着细腻的光泽；
灵泉的范围向外拓展了寸许，泉眼处氤氲的灵气愈发沛然，咕嘟咕嘟的冒泡声都比以往清晰几分；
就连远处那枚包裹着鲲鹏（原玄离）的暗金光茧，表面流转的符文都明亮了些许，隐约透出一股更显霸道的远古凶戾，又被茧层牢牢锁住，沉淀得愈发内敛。
最让他牵肠挂肚的，是灵泉畔那团流转的月白光晕。
白璃！
那团原本宁静柔和的光晕，此刻正像被微风拂过的湖面，泛起持续而微妙的波动。
光晕流转的速度明显加快，边缘不再是先前那般模糊缥缈，而是变得清晰凝实，仿佛用最纯净的月华织成了一层薄茧。
更让他心头剧跳的是，一缕微弱无比清晰的意识波动，正努力穿透光晕的阻隔——那波动带着初醒的慵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跨越沉眠的思念，像初春破土的嫩芽，轻轻挠在他的心神上。
她的意识在复苏！快要真正醒来了！
王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神魂投影放轻了脚步，小心靠近那团光晕，像是怕惊扰了一场易碎的梦。
他缓缓伸出“手”，一缕温和的混沌灵力如同最轻柔的触须，慢慢探向光晕边缘。
没有预想中的抗拒，那光晕仿佛早等着这一刻，主动分出一缕月白流光，温柔地缠绕上他的灵力，传递来一股温暖、依赖，还有如释重负的安心。
“白璃……”王凡的神魂投影在空间里无声呼唤，声音里藏着压抑不住的欣喜。
嗡——
月白光晕的流转骤然加速，光茧表面荡开层层涟漪。中心处，一点比周围更显璀璨的光芒亮起，紧接着，一只覆盖着雪白绒毛的小爪子从光茧中探了出来。
那爪子玲珑精致，肉垫粉粉嫩嫩，轻轻搭在王凡探出的混沌灵力上，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
随即，一个毛茸茸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雪白脑袋，顶着一对同样小巧、还在微微抖动的尖耳朵，从光晕中慢慢探了出来。
小脑袋上，一双如同最纯净紫水晶雕琢的眼眸缓缓睁开。
初时眸中还蒙着刚睡醒的迷茫，带着层薄薄的水汽，看清眼前王凡投影那温柔的笑意时，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惊喜，还有浓得化不开的依恋。
“呜……”一声极轻极细的呜咽响起，像奶猫撒娇，又像久别重逢的委屈。
白璃似乎想借着王凡的灵力爬出光茧，可显然刚苏醒的身体还很虚弱，小爪子扒拉了两下，身子只探出小半，就没了力气，那双漂亮的紫眸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在求抱抱。
王凡的心瞬间被这模样萌化了。他连忙调动混沌灵力，化作一只温暖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托住那小小的、柔软得像团雪的身体，一点点帮她脱离月白光晕的包裹。
一只仅有巴掌大小的雪白小狐狸，就这样蜷缩在了他的“掌心”里。她通体雪白，绒毛蓬松得像团云朵，九条同样小巧玲珑的狐尾微微蜷曲，像盛开的莲花瓣般环在身侧，只露出那双纯净得惊心动魄的紫水晶眼眸。
这就是白璃重伤本源、沉眠修复后的形态？一只幼态的小九尾天狐？
白璃显然还很虚弱，软软地趴在灵力手掌上，九条小尾巴无意识地轻轻扫动，扫过之处，混沌雾气都泛起细碎的涟漪。
她抬起头，用湿漉漉的小鼻子亲昵地蹭了蹭王凡的“手指”，发出满足的细微呼噜声，紫眸里盛满了全然的信任，仿佛王凡就是她整个世界的中心。
看着掌心中这脆弱又美丽的小生命，王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还有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小心地用混沌灵力托着她，将她放在灵泉畔一块光滑温润的暖玉上。
灵泉氤氲的灵气像是受到指引，丝丝缕缕地朝着小家伙汇聚，温柔地渗入她的绒毛，滋养着她尚显虚弱的本源。
“好好休息，白璃。这里很安全。”
王凡的神魂投影坐在暖玉旁，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梦境，目光里满是守护的认真。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紫眸弯成两道新月，往暖玉里缩了缩，小脑袋枕在自己蓬松的尾巴上，很快便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细微。
那月白光晕并未完全散去，化作一层薄薄的纱衣，轻轻笼罩在她身上，继续温养着她的本源。
看着白璃安稳入睡，王凡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虽知她力量远未恢复，可意识苏醒、本源开始自主修复，已是最好的消息。
有源珠空间的混沌灵气和灵泉滋养，她恢复的速度定会远超外界。
喜悦渐渐沉淀，王凡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
白璃苏醒是意外之喜，可外界的麻烦并未因此消散。他心神微动，神魂投影悄然隐去，意识回归本体。
洞府内，王凡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掌心空间微微扭曲，那只正趴在暖玉上沉睡的白璃，便被他小心翼翼地挪移到了现实的掌心。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还带着灵泉特有的清新灵气，真实得让他心头一暖。
小家伙在现实空间似乎有些不适应，小巧的鼻子皱了皱，像是在分辨陌生的气息，可很快就在王凡掌心的温度和熟悉的灵力安抚下，重新放松下来，继续沉沉睡去，九条小尾巴蜷缩成一个雪白的毛球，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可能在过段时间伤恢复，就会像以前变回人形了。
王凡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从怀中取出一方柔软的素帕，小心地将白璃裹好，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珍而重之地放进衣襟内层，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最温暖，也最安全，能让他随时感知到她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抬眼看向洞府那扇厚重的石门，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淬了冰的刀锋。
吴仁德那条老狗，被黑色木匣搅得焦头烂额，又被铁面长老盯上，绝不会坐以待毙。
狗急了是要跳墙的，以那老东西的阴狠，必定会疯狂反扑。
自己刚突破炼气六层，又在百战台废了他的亲传弟子赵峰，早已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首当其冲会被视作发泄口。
被动等待从不是他的风格。
“是时候，主动去会会这位‘热心’的吴长老了。”
王凡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刺骨寒意。
他理了理衣袍，暗中运转灵力，将白璃的气息彻底遮掩，确保怀中小家伙的沉眠不会被任何波动打扰。
做完这一切，他大步走向石门。
轰隆——
厚重的石门应声开启，山间清冽的风裹挟着草木气息涌入洞府。
王凡的身影沐浴在午后的阳光里，炼气六层的气息沉凝如山，眼神锐利如鹰隼，一步踏出洞府，朝着外门执事殿的方向，稳步而去。
他倒要看看，这条被逼到绝境的毒蛇，还能吐出什么淬毒的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