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牙床冒出了两颗小小的、白白的门牙尖尖，像破土而出的米粒。长牙带来的不适，让小家伙成了名副其实的“口水娃”，晶莹的口水像小溪流一样，顺着下巴往下淌，一天要换好几个口水巾。他还特别喜欢啃咬东西，无论是玩具、绘本，还是爸爸妈妈的手指、肩膀，只要逮到机会，就会张开“血盆小口”啊呜一下啃上去。
工作上的投入，并未减少姜南星对家庭的眷恋。相反，儿子小林林的每一个成长瞬间，都成了她忙碌生活中最有效的解压剂和幸福源泉。
小家伙已经六个多月了，果然应了“三翻六坐九来爬”的俗语，坐得是越来越稳当，甚至开始尝试着用胖乎乎的小手小脚支撑起身体，撅着小屁股，一拱一拱地想要向前爬，虽然大多数时候是在原地打转或者后退，但那努力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心颤。
更明显的变化是，小林林开始长牙了！下牙床冒出了两个小小的、白白的牙尖。这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口水泛滥成灾。小家伙的胸前几乎时刻戴着一条口水巾，但他仍然能把下巴、脖子、甚至小手弄得湿漉漉的。他喜欢啃咬一切能抓到的东西，玩具、绘本、爸爸妈妈的手指……逮到什么啃什么，嘴里还发出“嗯嗯”用力的声音。
这天晚上，周惟清难得没有加班，回到家时，正好看到姜南星坐在地毯上，面前放着色彩鲜艳的感官玩具，试图吸引儿子爬过来。小林林坐在不远处，看着妈妈手里的玩具，急得“啊啊”直叫，身体前倾，小屁股撅得老高，手脚并用，可惜方向没掌握好，反而向旁边歪了过去。
“哎呀！”姜南星赶紧伸手扶住他，忍不住笑出声，“小笨蛋，方向错啦！是往妈妈这里来！”
小林林被妈妈扶正，也不气馁，继续他的“爬行大业”，口水顺着张开的嘴角流了下来。
周惟清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笑着加入进来。他坐到儿子身后，用大手轻轻托住他的小肚子，给他一点支撑和向前的力：“来，林林，爸爸帮你，我们向前冲！”
有了爸爸的助力，小林林似乎找到了窍门，手脚并用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正好扑到了妈妈放在前面的软积木上。
“成功了！林林真棒！”姜南星立刻鼓掌，拿出手机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
周惟清也骄傲地抱起儿子，用力亲了他沾满口水的小脸蛋一下：“好小子！会爬了！虽然只是‘匍匐前进’，但也是了不起的进步！”
小林林似乎听懂了的夸奖，在爸爸怀里兴奋地蹬着小腿，流着口水的嘴巴咧开，露出那两个小米粒似的牙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你看他这口水流的，”姜南星拿起柔软的手帕，温柔地替儿子擦拭，“像个小瀑布一样。”
周惟清看着儿子，眼神宠溺：“长牙嘛，都这样。我们林林就算是流口水，也是世界上最帅的小伙子！”
这话逗得姜南星咯咯直笑。
“等他会爬了，会走了，我们这客厅就得重新布局了。”周惟清已经开始未雨绸缪，语气里却满是期待。
周末，林知意风风火火地来看她的干儿子。她一进门，就精准地扑向正在地毯上练习“匍匐前进”的小林林。
“哎呀我的干儿子！想死干妈了！”她一把将小家伙抱起来，不顾他沾满口水的小脸蛋，结结实实地亲了好几口，“快让干妈看看，哟，长牙了！我们林林是小男子汉了！”
小林林对这位热情洋溢的干妈早已熟悉，被她逗得咯咯笑，小手挥舞着，一把抓住了林知意精心打理的卷发。
“哎哎哎，小祖宗，轻点！干妈的头发很贵的！”林知意夸张地叫着，却任由他抓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宠爱。
她抱着小林林，各种角度拍了好多照片和视频，然后习惯性地点开微信，发给了那个熟悉的、却常常延迟回复的头像——周惟扬。
“看看你大侄子，都会匍匐前进了！口水攻击力一流！”她配上文字，点击发送。
周惟扬的回复时快时慢，取决于任务的性质。有时候能立刻视频连线，看着屏幕里咿咿呀呀的小侄子，冷峻的脸上会露出难得的柔和；有时候则要过好几天，甚至更久，才能收到一条简短的“收到了，可爱。”或者“任务刚结束，一切安好。”
这一次，周惟扬出任务的时间格外长，足足有两个多月音讯全无。林知意表面上依旧洒脱干练，但姜南星能感觉到她隐藏在笑容下的担忧和思念。
这种等待和不确定的滋味，并不好受。
姜南星端了杯花茶给她，看到她脸上的落寞，轻声问：“还是没消息？”
林知意摇摇头，扯出一个笑容：“习惯了。他们那种单位，保密性强。”她低头看着怀里咿咿呀呀的小林林，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还是你们好，一家人在一起。”
几天后一个晚上，林知意的手机突然响起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屏幕上跳动的，正是周惟扬的名字！她几乎是瞬间惊醒，手忙脚乱地接通。
屏幕那端，周惟扬的脸出现在光线有些昏暗的背景里，他似乎瘦了些，也黑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只是此刻，那锐利中盛满了疲惫和浓浓的思念。
“知意。”他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惟扬！你……你还好吗？”林知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有些发颤。
“我很好，任务结束了，刚拿到手机。”周惟扬看着她，嘴角努力向上弯了弯，“我看到你发的照片和视频了，林林都长这么大了，还会流口水攻击了。”
他的语气试图轻松，但林知意还是捕捉到了他眉宇间深藏的倦色。这次任务，显然非同寻常。
两人聊了很久，大多是林知意在说，说她工作上的趣事，说干儿子最近的“壮举”，周惟扬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最后，他沉默了片刻，看着屏幕里女友强装笑颜却难掩担忧的脸，深吸一口气，说道：
“知意，我这次休假时间会长一些。我们……见面好好商量一下未来，好吗？”
林知意的心猛地一跳，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重重地点头：“好！”
周惟扬休假回来的第二天，就来到了英林。他没有先回父母家，而是直接找到了林知意。两人在县城的咖啡馆里，进行了一场郑重的谈话。
周惟扬握着林知意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眼神坦诚而带着歉意：“知意，我的情况你知道。身在部队，身不由己。驻地离这里远，休假时间不定，让你一直这样等着，聚少离多，对你太不公平。”
林知意反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我既然选择了你，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知道，”周惟扬看着她，目光深沉，“但我不想只让你付出和等待。我考虑过转业，但……”他顿了顿，没有细说，但林知意明白，他对那身军装的热爱和肩负的责任，让他难以轻易割舍。
“我有一个想法，”周惟扬继续道，“我驻地在北京，虽然不能天天回家，但至少休假时见面方便很多。我北京的同学，他的律所一直想邀请你过去，负责他们新拓展的知识产权板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平台更大，也更契合你的专业方向。”
林知意愣住了。去北京？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有过，但英林有她最好的朋友南星，有她认的干儿子，她的事业在这里也刚刚步入正轨……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需要你做出很大的牺牲。”周惟扬语气诚恳，“我不强迫你，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我希望我们能有多一点时间相处，我希望在我有限的休假里，推开家门能看到你。”他的眼神里，带着军人罕见的、近乎恳求的意味。
林知意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深爱却常常触摸不到的男人，看着他眼中对更多相聚时光的渴望，心中百感交集。她想起无数个独自等待的夜晚，想起看到别人成双成对时心底泛起的酸涩，也想起周惟扬每次休假回来时，那双紧紧拥抱着她的、充满力量的手臂。
沉默良久，她抬起头，眼中虽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明亮。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我答应你同学的邀请，去北京。”
周惟扬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他紧紧抱住她，声音哽咽：“知意，谢谢你！谢谢你！”
林知意靠在他坚实的怀抱里，感受着那份失而复得的踏实感，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为了爱情，为了未来能有更多的相守，她愿意奔赴一座新的城市，开启一段新的事业。
她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姜南星。姜南星虽然万分不舍，但作为最好的朋友，她完全理解并支持林知意的选择。
“北京机会多，平台好，对你的发展肯定更好。”姜南星拉着她的手，眼圈微红，“就是以后想见你，没那么方便了。还有林林，他肯定会想干妈的。”
林知意也红了眼眶，抱住姜南星：“我会经常回来的！视频随时可以打！我的干儿子，我怎么可能舍得？等我去了北京安顿好，你和惟清带着林林常回北京！”
林知意离开英林那天，周惟清和姜南星带着小林林去车站送她。小家伙似乎也感觉到离别的气氛，不像平时那么活泼，乖乖地趴在爸爸怀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干妈。
林知意亲了又亲干儿子的小脸，把眼泪逼回去，强笑着说：“林林乖，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长牙，好好学爬，干妈在北京给你买好多好多好玩的好吃的！”
周惟扬站在她身边，穿着便装，身姿依旧挺拔。他接过周惟清怀里的侄子，动作有些生疏，却极其小心。小林林对这个不常见面的叔叔有些好奇，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的脸，流下的口水沾到了周惟扬的下巴上。
周惟扬这个铁血军人，被小侄子这“口水攻击”弄得一愣，随即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他用手指轻轻刮掉小林林嘴角的口水，低声道：“小子，好好长大。”
他看向姜南星和周惟清，语气郑重：“哥，嫂子，谢谢你们。知意在那边，我会照顾好。”
周惟清拍拍弟弟的肩膀：“一家人，不说这些。你自己也多保重。”
姜南星也点头：“惟扬，知意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