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既定,李长寿便不再耽搁。他将古祭坛的修复收尾工作交由金岩长老负责,自己则开始为东渡坠龙江做准备。
坠龙江之险,他早已见识过。江中凶兽、空中乱流,皆是阻碍。上次是借灰石部落的仪式和天然树桥潜渡,此次独自前往,且目标明确是危机四伏的对岸,需得更加周全。
他先是借助山岳氏族的力量,搜集了大量关于坠龙江水文、江中常见凶兽习性、以及对岸“迷雾沼泽”的零星记载。随后,他闭关三日,结合《星阵衍道录》中的知识,专门炼制了两样东西。
其一,是一艘尺许长、通体由星辰铁混合“浮空木”芯炼制而成的梭形小舟——【星槎】。此舟虽小,却铭刻了“避水”、“御空”、“敛息”、“坚固”等多重复合星辰禁制,注入星力后,可于水下潜行,亦可低空飞渡,速度极快,且能极大规避江中凶兽的感知。乃是穿越天险的利器。
其二,则是一套共十二面、巴掌大小的星辰阵旗——【小诸天星斗迷踪阵】。此阵脱胎于传承中一门高深幻阵,虽因材料和修为所限,李长寿只能炼制出简化版,但用于在陌生险地隐匿行踪、迷惑低灵智妖兽,已是绰绰有余。
准备妥当,李长寿婉拒了岳擎族长派兵护送的好意,只身一人,悄然离开了巨石之城,再次来到那奔流不息的坠龙江畔。
他选择的渡江地点,并非上次那座天然树桥所在。那里目标明显,且对岸靠近灰石部落活动区域,容易暴露行踪。他沿着江岸向上游飞行了百余里,寻了一处两岸皆是陡峭崖壁、江面相对狭窄、但暗流更加汹涌的河段。
立于江边巨石之上,李长寿取出星槎,注入一丝星雷灵力。
嗡!
星槎迎风便长,化作三丈长短,通体流淌着淡淡的银色光辉,悬浮于离地尺许的空中。舟身线条流畅,符文隐现,散发着奇异的空间波动。
李长寿一步踏入舟中,心念一动。
星槎周身符文亮起,如同一尾灵活的银色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汹涌的江水中,瞬间被波涛吞没。
水下世界,光线昏暗,暗流道道,如同无形的大手拉扯着星槎。更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水生妖兽在黑暗中游弋,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李长寿稳坐舟中,【雷瞳】微启,配合星槎自带的探测禁制,清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他小心操控着星槎,避开几处明显散发着强大妖气的深潭漩涡,沿着江底相对平缓的区域,向着对岸潜行。
途中,一条身长超过十丈、浑身覆盖骨甲、头生独角的“裂江鳄”似乎察觉到了异常,摆动着巨尾朝星槎冲来。李长寿并未与之纠缠,星槎尾部喷出两道凝练的星辉,速度骤然爆发,如同水下闪电般,轻易将其甩开。
约莫半个时辰后,星槎成功抵达对岸,在一处隐蔽的河湾悄然浮出水面。
李长寿收起星槎,脚踏实地。回头望了一眼雾气笼罩的江面,以及对岸隐约可见的丘陵轮廓,他知道,自己已然踏足了一片更加原始、更加未知的地域。
根据商队提供的模糊信息和巡星鉴的指引,那“迷雾沼泽”位于此片森林的东南方向。
他没有立刻深入,而是先寻了一处高地,放眼望去。
与丘陵地带的粗犷荒凉不同,眼前的森林充满了蓬勃到近乎蛮荒的生命力。树木高耸入云,树冠遮天蔽日,藤蔓如同巨蟒般缠绕垂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带着腐殖质气息的异种灵气,其中蕴含的生命力量远超丘陵,但那股“野性”也更加强烈。各种闻所未闻的鸟鸣兽吼从森林深处传来,更添几分神秘与危险。
“此地灵气活性极强,于修炼《周天星辰诀》或有裨益,但需更加小心炼化。”李长寿感知着环境,心中警惕。
他并未沿商队走过的路线前进。商队为了安全,通常会选择相对开阔、绕行险地的路径。而李长寿有巡星鉴和【雷瞳】指引,更倾向于直线穿插,效率更高,虽然风险也更大。
他施展【雷影步】,身形在巨木与藤蔓间灵活穿梭,速度极快。【小周天星辰敛息阵】时刻维持,让他仿佛化作了森林的一部分,难以被察觉。
森林中的危险层出不穷。有能释放麻痹花粉的巨型妖花,有伪装成藤蔓、突然发起袭击的“绞杀魔藤”,有栖息在树冠、成群结队、口吐风刃的“碧眼妖蝠”……
李长寿或凭借速度提前避开,或以精准的雷指、星力击溃,实在避不开的,便布下【小诸天星斗迷踪阵】,制造幻象,迷惑敌人,自身则金蝉脱壳。
他如同最老练的猎手,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稳步推进。同时,他也不忘搜集沿途发现的、此森林特有的灵草和矿石,丰富自己的储备。
如此行进了两日,周围的雾气开始逐渐变得浓郁起来。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带着淡淡腥甜和腐朽气息的味道。树木的形态也变得越发怪异扭曲,地面上开始出现零星的水洼和泥沼。
“接近迷雾沼泽了……”李长寿停下脚步,【雷瞳】青芒闪烁,望向雾气深处。那里的能见度极低,连【雷瞳】也仅能看出百丈左右。神识探入雾气中,更是如同泥牛入海,反馈回来的是一片混沌与无数细微、混乱的精神干扰。
这雾气,不仅能遮蔽视线,似乎还能干扰神识!
他更加谨慎,将敛息阵效果提升到极致,同时握紧了星盘,凭借其与可能存在的“虚空神石”之间的微弱感应,缓缓步入了这片被浓雾笼罩的沼泽地带。
一入沼泽,环境陡然一变。脚下是松软粘稠的淤泥,散发着沼气。雾气浓得化不开,四周静得可怕,唯有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嘟”冒泡声,或是某种湿滑物体滑过泥水的细微声响。
李长寿屏住呼吸,全靠内息运转。他循着星盘那微弱的指引,在能见度极低的浓雾与错综复杂的沼泽水道间,小心翼翼地前行。
突然,他脚步一顿,【雷瞳】猛地锁定侧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水面。
在水面之下,淤泥之中,他“看”到了一截半掩的、雕刻着熟悉星辰纹路的——断碑!
找到了!
他心中一动,正欲上前仔细查探。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身旁一片浑浊的水洼猛地炸开,一道粗大的、布满吸盘的惨白色触手,如同闪电般从水下射出,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风,直卷他的腰腹!
同时,四周的浓雾仿佛活了过来,凝聚成无数张扭曲、哀嚎的人脸,发出无声的精神尖啸,疯狂冲击着他的识海!
物理与精神,双重袭击!
李长寿临危不乱,眼中寒光一闪:
“藏头露尾,给我出来!”
他并指如剑,星雷灵力奔涌,一式传承中的小神通已然蓄势待发!
他低喝一声,声震浓雾:
“迷雾沼泽现断碑,触手鬼面突来袭。临危不乱展神通,且看此獠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