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崽子在炕头上缩成一团,像个灰扑扑的毛球。郭春海用獾子油给它涂冻伤的爪子时,小家伙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手背——这哪是野狼的做派,分明是条看家狗!
春海哥!二愣子风风火火闯进来,解放鞋在门坎上磕出俩雪坨子。他脖子上挂的阿莉玛送的骨串晃荡着,新添的狼牙正是独耳母狼掉的。公安搜山找着炸药了!小伙子呼哧带喘,还有这个——
油纸包里是张泡烂的图纸,勉强能认出是老金沟的地形。奇怪的是,图上有条用蓝线标出的路线,从七品叶岩缝直通...狍子屯的参园子?郭春海对着煤油灯细看,蓝线在灯下竟微微发亮——和之前发现的荧光药剂一个样!
乌娜吉怀里的女婴突然叫起来,小手往图纸上拍。孩子后颈的银痣在灯光下泛着珍珠似的光,正好映在蓝线拐弯的位置——那里画着个小红圈,旁边潦草地写着:取样点A。
这狼崽子...白桦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鹿皮靴子上结着冰碴。女猎手今天没带弓箭,腰间别着把军用匕首——刀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我爹当年驯的狼群,都会在右耳剪个缺口。她蹲下来拨开狼崽子的右耳,果然有道旧伤疤。
李老爷子的烟袋锅子敲着门框:狼崽子不能留!参帮规矩——话没说完,狼崽子突然一声,从炕上蹦下来,叼住了老爷子的烟袋杆!
嘿!这小畜生...老爷子刚要发火,狼崽子却松开烟袋,用前爪在炕席上扒拉起来。几下就刨出个浅坑,然后抬头看看众人,又看看坑——活像只等着领赏的猎犬。
郭春海心头一动。重生前他见过警犬这么示警,是在找隐藏物品。摸出猎刀往坑里一插,果然碰到个硬物——是个生锈的铁盒!打开一看,里头是张发黄的照片:二十多年前的年轻猎人抱着只小狼,背景正是七品叶岩缝。照片背面写着:白三水与头狼。
我爹!白桦的声音发颤。她指着照片里猎人腰间别的刀——正是现在她身上这把!
外头突然传来阵骚动。赵卫东跌跌撞撞跑进来,眼镜片碎了一块:参园...参园又遭祸害了!技术员的白大褂上沾着泥,手里攥着把蓝线,这回不是狼,是人!
现场一片狼藉。篱笆被整个掀翻,参苗被连根拔起,但奇怪的是——没一株被带走,全胡乱扔在雪地里。郭春海蹲下来查看脚印,41码解放鞋的拖痕清晰可见,旁边还有...狼爪印?
是独耳母狼!白桦突然喊。她指着远处山梁——月光下,独耳母狼正站在岩石上,嘴里叼着个东西。郭春海举起五六半的瞄准镜一看,是半截蓝布条!
二愣子突然了声,从雪堆里扒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几块发黑的肉干,闻着有股刺鼻的药味。毒饵!小伙子吓得差点扔出去,他们想药狼!
郭春海心头一紧。狼群要是吃了这玩意儿,准得发狂伤人。正想着,怀里的狼崽子突然挣扎起来,叫着往山梁方向拱——独耳母狼不见了!
白桦已经冲了出去。众人跟着狼崽子一路追到老河套,冰窟窿边上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七八头狼横七竖八倒着,嘴角吐着白沫。独耳母狼正用舌头拼命舔其中一头的眼睛,见人来了也不躲,喉咙里发出哀鸣般的声。
还有救!郭春海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阿玛哈给的解毒丸。刚要给狼灌下去,冰层下突然传来断裂声。军大衣汉子不知从哪冒出来,举着火把就往冰面上砸!
快退!白桦一个飞扑撞开郭春海。冰面塌陷,军大衣汉子狂笑着掉进冰窟窿,手里还死死攥着个麻袋——里头全是缠着蓝线的参苗!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独耳母狼突然跃入冰窟,一口咬住军大衣汉子的后领。落水者挣扎间,脖子上青筋暴起,露出个纹身——和蓝图角落的签名一模一样!
他是...白桦的箭已上弦,却被郭春海按住。冰窟窿里的搏斗越来越激烈,突然一声——军大衣被撕开,露出腰间绑着的东西:炸药包!
趴下!
巨响震得雪坡都在颤。等硝烟散尽,冰面上只剩个黑乎乎的大洞。郭春海趴在雪堆里,感觉有团热乎乎的东西在舔他脸——是狼崽子!小家伙浑身湿透,嘴里叼着块蓝布片,上面用红线绣着个奇怪的符号。
白桦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匕首尖挑着个金属物件:从炸药包上掉下来的...是枚五分硬币,被人为磨薄了,边缘刻着圈小字:A区样本。
女婴突然在乌娜吉怀里大哭起来。孩子后颈的银痣亮得惊人,小手拼命指向冰窟窿——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反光!郭春海用猎刀拨拉上来一看,是军大衣汉子的金戒指,内侧刻着的字终于看清了:白三水赠。
白桦的脸色瞬间惨白:这不可能...我爹他...
狼崽子突然一声,咬住郭春海的裤腿就往回拖。月光下,独耳母狼正一瘸一拐地走向山林,身后跟着几只刚苏醒的狼。更远处,老河套的冰面上,几株缠着蓝线的参苗正随波逐流,漂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