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染白山尖,郭春海就蹲在院子里给耳缺狼换药。这匹头狼出奇地温顺,任由他往伤口上涂抹乌娜吉熬的参膏,只是偶尔疼得抽搐时才会龇龇牙。
比昨儿强多了,郭春海拍了拍狼脖子,骨头接得正。
乌娜吉抱着孩子出来,小家伙一见狼就咯咯笑,小手直往这边伸。说来也怪,耳缺狼立刻趴低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嗅孩子的手腕——那里的叶脉纹比昨天更明显了。
它认得这个,乌娜吉轻声道,像是在找什么...
白桦和二愣子来得比约定时间早。女猎手今天换了装束,羊皮袄外罩了件鹿皮褂子,腰间别着父亲留下的猎刀。二愣子脖子上挂的狼牙坠子换成了个青铜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托罗布老爷子给的,小伙子得意地晃了晃铃铛,说是鄂伦春的老物件,能跟狼说话。
雪团二世从白桦肩上窜下来,绕着耳缺狼转圈,小鼻子不停地抽动。紫貂突然尖叫一声,咬住郭春海的裤腿就往门外拽。
它要带我们去哪儿?二愣子好奇地问。
白桦眯起眼睛:狼穴。头狼想让我们看什么东西。
四人跟着耳缺狼往北山梁走。这狼虽然腿伤未愈,但在雪地上行走依然敏捷。令人惊讶的是,沿途不断有狼加入队伍,等到了山脚下时,已经有二十多匹狼前后护卫着他们。
这阵仗...二愣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咋感觉是押送呢?
狼群带的路越来越偏,最后钻进了一条几乎被灌木封死的山沟。郭春海拨开枯枝,发现沟底的岩壁上刻着些模糊的图案——是鄂伦春的岩画!画上有猎人、狼群,还有...一棵七片叶子的植物?
古猎道!白桦轻呼,我爹说过,这是祖先与狼盟约的地方。
耳缺狼走到岩画前,用鼻子拱了拱右下角的一个符号——那是个带纹路的手掌印,跟孩子手腕上的叶脉纹几乎一模一样。
守护者...白桦的声音有些发颤,原来盟约是真的。
岩画下方有个隐蔽的凹洞,被石块封着。耳缺狼开始刨石块,其他狼也上前帮忙。郭春海四人合力搬开最后几块大石头,露出个生锈的铁盒。
是爹的标记!白桦抚摸着盒盖上的狼头刻痕。铁盒里是几本发黄的笔记和一张地图,最上面那页写着:A7实验真相,1964年冬。
回屯的路上,四人轮流捧着那个铁盒。狼群一直送到屯口才停下,只有耳缺狼跟着进了院子。乌娜吉见他们带回个锈盒子,赶紧腾出炕桌,又给孩子手腕上抹了层参膏——小家伙今天特别闹腾,老是伸手要抓铁盒。
白桦小心地翻开笔记第一页,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白三水站在一座铁塔前,身边是耳缺的头狼,而背景里隐约可见苏联军装的影子。
爹参与了A7实验...白桦轻声道,最初是研究用参王净化核污染。
笔记记载,1964年苏联专家带来一种特殊菌种,能与参王共生并分解重金属。但在边境线的秘密实验中,菌种变异了,开始侵蚀动物神经。白三水试图销毁实验体,却被耳缺狼救下——这狼当时还是幼崽,是第一个逃脱的实验体。
怪不得它认得孩子的手纹,郭春海恍然大悟,这狼小时候见过你爹的守护者印记!
赵卫东突然指着地图上一个红圈:这儿!A7核心实验室就在边境线底下!
正说着,院门被猛地推开。伊万满脸是血地冲进来,军装撕得稀烂:快走!他们要引爆了!苏联大汉刚说完就栽倒在地,背上插着半截箭矢。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连炕桌上的茶碗都震得叮当响。郭春海冲到院里,只见北山方向腾起一股蓝烟,迅速染黑了半边天。
是狼穴那边!二愣子失声喊道。
耳缺狼突然仰天长嚎,声音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更奇怪的是,孩子手腕上的叶脉纹骤然亮了起来,像是有火苗在皮肤下流动!
参王感应到了...乌娜吉抱紧孩子,那些狼崽...
白桦已经抄起猎刀和弓箭:没时间了,得救它们!
五人带着耳缺狼向爆炸点狂奔。越靠近北山,空气中的化学药品味越浓,呛得人眼泪直流。途中经过几处参苗种植点,那些幼苗全都蔫了,叶片上结着层蓝色结晶。
毒素扩散了!赵卫东边跑边咳,得...得先救参王...
狼穴所在的山坡已经塌了一半,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十几匹狼正拼命刨着碎石,其中就有那只缺趾母狼。见他们来了,狼群立刻让开一条路。
雪团二世率先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叼着只奄奄一息的狼崽出来。小家伙浑身是血,但见到耳缺狼还是虚弱地摇了摇尾巴。
轮流进去!郭春海解下腰带系在腰间,一次两人,绳子连着!
洞里的情形比想象的更糟。爆炸震塌了大半通道,到处是呛人的蓝烟。白桦用湿布捂住口鼻,在最里面的石缝中发现了三只狼崽——都还活着,但被碎石压住了后腿。
这儿!她招呼郭春海过来帮忙。两人刚挪开石块,头顶突然又落下些碎石——二次坍塌开始了!
千钧一发之际,耳缺狼冲了进来,一口叼住白桦的衣领往外拖。郭春海抱起狼崽紧跟其后,刚冲出洞口,身后就传来一声闷响,整个狼穴彻底塌了!
回屯的路上,三只获救的狼崽被裹在皮袄里。它们耳朵后都嵌着金属片,但已经被参膏泡得发黑。最让人心惊的是,耳缺狼走着走着突然倒地,口鼻开始渗血——它吸入了太多毒烟。
坚持住!白桦跪在雪地上给狼做人工呼吸。郭春海掏出最后一瓶参液,全灌进了狼嘴里。
奇迹发生了。狼的呼吸渐渐平稳,眼中的蓝光也褪去了。更神奇的是,它右耳的老伤处开始结痂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那伤疤的形状,竟然是个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