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骂骂咧咧地将最后一点炸药塞进乱石的缝隙中,点燃引信后连滚带爬地躲到掩体后。
“轰——!”
碎石四溅,烟尘弥漫。待尘埃稍落,众人警惕地望向前方。通道是炸开了,但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头一沉。
道路两旁,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无数尊人面鸟雕像。这些雕像大小不一,形态狰狞,鸟喙尖锐,人面扭曲,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一群随时会扑上来的恶鬼。它们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小官,情况不对。”张韵棠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她下意识地向前半步,与张起灵并肩,指尖已扣住了几枚银针。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些雕像内部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机括转动声!“咔哒咔哒——”
下一秒,无数淬毒的短矢如同暴雨般从雕像的口中、眼中,乃至羽毛缝隙中激射而出!覆盖了整条通道!
“小心!”
张起灵反应快到了极致,黑金古刀瞬间出鞘,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刀幕,将射向他和张韵棠的短矢尽数格挡开来,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绝对的精准和冷静。
张韵棠则身形飘忽,如同鬼魅,在箭矢的缝隙间穿梭,同时手中银针不断射出,并非射向箭矢,而是精准地打入某些雕像特定的关节孔洞或疑似触发机关的位置。她的银针细如牛毛,却蕴含着奇异的力量,几尊冲在最前面、似乎要活化扑来的雕像被她射中后,动作竟骤然僵滞,内部机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即冒出一股青烟,彻底不动了。
两人一守一攻,一刚一柔,配合得天衣无缝。麒麟血的灼热威严与阎王血的清冷幽远在狭小的空间内交织,形成一股无形的屏障,极大地减缓了箭矢的速度和力道,为其他人争取了喘息之机。
吴邪、王胖子等人则狼狈不堪,依靠着岩石掩体和工兵铲拼命抵挡,潘子更是手臂被擦伤,瞬间乌黑一片,幸好张韵棠及时甩过去一枚解毒丹让他服下。
这波突如其来的机关袭击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才停歇。地上铺满了断裂的箭矢,空气中弥漫着硝石和淡淡的腥甜气味。众人惊魂未定,看着那依旧沉默矗立、却已失去威胁的雕像群,心有余悸。
“他奶奶的,这西王母招待客人的方式真他娘别致!”王胖子喘着粗气骂道。
经过这番折腾,众人身心俱疲,决定稍作休整再出发。吴邪帮潘子重新包扎伤口,阿宁则默默检查着装备,气氛有些沉闷。
休整后,状态稍好的众人继续在茂密的雨林中穿行,寻找适合扎营的安全地点。四周是遮天蔽日的树冠和纠缠的藤蔓,脚下是湿滑的腐殖质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草木腐烂的味道。
突然,旁边的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吴邪瞬间绷紧了神经,猛地想起陈文锦笔记上的那句话:“泥沼多蛇,遇人不惧。”
“小心!可能有蛇!”他低声警告。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雨林中的气压骤然降低,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头顶的树冠开始剧烈摇晃,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瞬间就变成了倾盆暴雨。
“快!找地方避雨!”
众人慌忙寻找遮蔽物,最终躲到了一棵极其巨大的榕树下,气根如帘幕般垂落,勉强形成了一处相对干燥的空间。
暴雨如注,天色迅速暗沉下来。暂时安全后,王胖子忽然感觉身上奇痒无比,忍不住抓挠起来。这一抓不得了,很快,吴邪、潘子、阿宁都开始觉得身上不对劲。
掀开衣服一看,所有人身上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小点,细看之下,竟然是无数只吸饱了血的草蜱子!它们在皮肤上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是草蜱子!别硬扯!”吴邪连忙阻止想要用手去揪的王胖子。
张韵棠看着众人身上的惨状,皱了皱小鼻子,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扔给吴邪:“药粉,兑水,擦。”
言简意赅,但意思明确。
众人也顾不得许多,找到一处稍微干净、有岩石遮挡的地方,轮流用清水混合药粉,互相帮忙擦拭全身,处理这些恼人的吸血鬼。药效很快,草蜱子接触到药水后纷纷脱落。过程中难免有些尴尬,尤其是阿宁和吴邪之间,目光偶尔触碰,又迅速移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吴邪下意识地会多照顾她一些,帮她处理背后难以触及的地方,动作笨拙却小心。
疲惫至极的众人处理好伤口后,裹紧湿冷的衣服,在暴雨声中沉沉睡去。
吴邪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他下意识地朝张起灵通常休息的位置看了一眼——空的!
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环顾四周,除了守夜的潘子,其他人都在沉睡,唯独不见了张起灵。
“潘子,小哥呢?”
潘子指了指雨林深处:“小哥说去周围看看,没多久。”
吴邪心下不安,拿起手电,顺着潘子指的方向找了过去。没走多远,他就看到张起灵正蹲在一处低洼的泥沼旁,面前是一具半埋在淤泥和落叶中的森白骸骨。
张起灵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指尖,几滴殷红的血液滴落在骸骨旁。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泥土中、骸骨的缝隙里,瞬间涌出大量的草蜱子,如同黑色的潮水,疯狂地涌向那几滴血液,仿佛遇到了极致的诱惑。张起灵迅速将血液引到远处,那些草蜱子也追随着而去。
“小哥,你这是?”
“清理。”张起灵言简意赅,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具骸骨上,“里面有东西。”
这时,潘子和被惊醒的王胖子也跟了过来。听说有东西,王胖子来了精神,和潘子一起,用工兵铲小心地将那具骸骨从泥沼里挖了出来。
骸骨早已腐烂,与泥土和树根纠缠在一起。吴邪看着挖掘过程,不知为何,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竟靠着旁边的树干,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做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噩梦。
梦中,他们从那具骸骨里,挖出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皮带扣,上面清晰地刻着阿宁公司的编号!紧接着,王胖子又从骸骨手腕上,扯下了一条熟悉的、串着铜钱的链子!
“这……这是阿宁的手链!”王胖子惊呼。
吴邪心脏骤停,猛地回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阿宁。
却见阿宁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突然扭曲变形,皮肤撕裂,赫然变成了一张巨大、冰冷、竖瞳的蟒蛇脸!正吐着猩红的信子,朝他咬来!
“啊!”吴邪吓得魂飞魄散,惊叫出声。
“小三爷!醒醒!”潘子用力摇晃着他。
吴邪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他第一时间看向阿宁的方向——她正好端端地坐在不远处,似乎被他的惊叫吵醒,正疑惑地看过来,手腕上那串铜钱手链安然无恙。
吴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确认那手链和温热的皮肤触感是真实的,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脱力般跌坐在地,声音还带着颤抖:“没……没事就好……”
阿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看着他苍白脸上未褪的惊惧和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冰冷的心湖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了细微的涟漪。她没有抽回手,只是低声问:“做噩梦了?”
吴邪点了点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在她脸上,仿佛生怕一眨眼,那张脸就会变成梦中可怕的蛇首。这一刻,什么立场、什么秘密似乎都不重要了,他只知道,她安然无恙,这比什么都好。阿宁在他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地别开了脸,但耳根却悄悄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红晕。
“瞎紧张啥,阿宁姑娘不是好好的嘛。”王胖子嘟囔着,还在摆弄从那骸骨里确实挖出的一把老式手枪,“不过这玩意儿倒是能防身。”
虚惊一场,众人再无睡意,收拾心情,准备天亮后继续赶路。王胖子心大,靠着背包没多久又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然而,这鼾声在寂静的雨林中,却成了致命的催命符。
“嘶嘶——”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从附近的灌木丛中传来。紧接着,一颗水桶粗细、布满诡异花纹的巨蟒头颅,缓缓探了出来,冰冷的竖瞳死死盯住了鼾声传来的方向!
“胖子!别睡了!”吴邪厉声大喝,同时举起了刚从骸骨中得到的手枪。
但已经晚了!巨蟒如同离弦之箭,猛地朝王胖子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
“开枪!”
混乱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巨蟒坚硬的鳞片上,溅起零星火花,却无法阻止它的冲势!
“快跑!”
众人一边开枪射击,一边朝着雨林深处亡命狂奔。巨蟒在后面紧追不舍,庞大的身躯碾过灌木,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慌不择路间,潘子发现了一处狭窄的石缝。
“这边!快进去!”
大家鱼贯而入,拼命向石缝深处挤去。巨蟒巨大的头颅卡在石缝外,发出愤怒的嘶鸣,却无法钻入。
惊魂未定的众人瘫坐在黑暗潮湿的石缝中,大口喘着气。吴邪举起手电,想观察一下这个临时避难所的情况。光线向前延伸,照向石缝的深处——
只见在那幽暗的尽头,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赫然盘绕着一条色彩斑斓、头呈三角状的毒蛇!它高昂着头,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冰冷的复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那是……野鸡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