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是被帆布包里的蜡笔硌醒的。睁开眼时,晨光正斜斜地照在书桌的弹珠盒上,五颜六色的玻璃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把昨夜的星光装进了盒子。她猛地坐起身——昨天和江彻约好要去河滩放风筝,画风筝的蜡笔还没整理好。
“小满,风筝做好了!”江彻的声音比闹钟还准时,隔着窗户都能听见他的笑意。林小满趿着棉拖跑下楼,看见江彻正举着一只菱形的风筝站在院子里,竹骨绷得笔直,白色的风筝面干净得像张宣纸。“我昨天跟我爸学到半夜,”江彻挠了挠头,“你看,边角都用胶水粘牢了,风再大也不会散。”
林小满赶紧把蜡笔和调色盘塞进帆布包,又从书桌上拿起那盒弹珠:“带上这个,等会儿放完风筝可以在河滩上玩。”两人骑着自行车往河滩走,风里已经没有了冬日的凉意,带着点河水的湿意和青草的香气。江彻的自行车后座绑着风筝线轴,线轴上缠着米白色的棉线,随着车轮转动轻轻晃着。
河滩比上次来热闹了些,有几个孩子在远处追着跑,手里的风筝线飘得老高。江彻选了块空旷的地方,把风筝放在地上:“你先画,我去把线轴固定好。”林小满蹲下来,打开蜡笔盒,先在风筝面的左上角画了朵野雏菊,白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花茎上还绕了圈淡绿色的藤;又在右下角画了枝梅花,粉色的花苞沾着点鹅黄的花蕊,刚好和野雏菊遥遥相对。
“画好了!”林小满举起风筝,阳光照在上面,色彩亮得像要飘起来。江彻走过来,小心地接过风筝,在风筝面的中间写下“小满”和“江彻”两个名字,字迹被风轻轻吹着,还带着点墨汁的湿气。“这样我们的风筝,就有自己的名字了,”他笑着说,“等会儿让它飞得最高,让天上的云都能看见。”
江彻拿着风筝跑起来,风把风筝面吹得鼓鼓的,白色的影子渐渐升高,野雏菊和梅花在蓝天下晃着,像两只展翅的小鸟。“拉着线轴,慢慢放!”江彻朝林小满喊,手里的棉线一点点送出去,风筝越飞越高,最后变成了天上的一个小白点。林小满握着线轴,指尖能感受到风穿过棉线传来的震动,像握着一缕小小的春风。
“你看,比旁边那个红色的风筝还高!”江彻跑过来,和林小满一起握着线轴。远处的孩子们都朝这边看,有个小弟弟举着手里的蝴蝶风筝喊:“哥哥姐姐,你们的风筝真好看!”林小满笑着朝他挥手,忽然想起口袋里的弹珠:“我们来玩弹珠吧,谁输了谁去捡风筝线。”
江彻在河滩上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用树枝画了个小圆圈:“规则很简单,谁能把弹珠弹进圈里谁就赢。”林小满选了颗天蓝色的弹珠,指尖捏着弹珠瞄准圆圈,轻轻一弹,弹珠在沙地上滚了几圈,刚好停在圈边。“差一点!”江彻笑着拿起自己的绿色弹珠,手腕轻轻一扬,弹珠“叮”的一声撞进圈里,还溅起了几粒细沙。
两人玩得忘了时间,直到太阳升到头顶,风筝线轴上的棉线已经放得所剩无几。江彻把风筝慢慢收回来,野雏菊的花瓣边缘沾了点沙尘,他用袖口轻轻擦着:“下次我们再给它画件新衣服,画上次在竹林里看到的小水潭和小鱼。”林小满点点头,忽然看见远处的柳树林里有几只白鹭,正低着头在水里啄食:“你看,白鹭回来了,春天真的到了。”
两人坐在河滩上的石头上,分享着带来的面包和橘子。江彻忽然从口袋里拿出张折叠的纸:“昨天整理房间的时候找到的,是我小时候画的风筝,你看像不像现在这个。”林小满展开纸,上面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风筝,翅膀一边大一边小,下面还写着“给爸爸”三个字。“比现在的可爱多了,”她笑着把纸叠好,放进帆布包,“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一起画风筝。”
话刚说完,林小满的脸就红了,赶紧拿起弹珠转移话题:“再玩最后一局,谁输了谁去买冰棍。”江彻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好,要是我输了,就给你买你最爱的草莓味。”结果这局林小满赢了,江彻真的骑着自行车去镇上的小卖部,回来时手里举着两支冰棍,草莓味的那支还裹着层白雾。
放完风筝往回走时,夕阳已经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江彻的自行车后座上,风筝被小心地绑着,野雏菊和梅花的影子落在地上,随着车轮一起晃动。林小满手里握着那盒弹珠,天蓝色的那颗还带着点手心的温度:“明天我们去竹林里的小水潭吧,带上鱼食,上次看到的小鱼肯定还在。”
“再带上相机,”江彻补充道,“可以拍小鱼在水里游的样子,贴在相册里,和今天的风筝照片放在一起。”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自行车铃的声音在河滩上飘着,和远处孩子们的笑声混在一起,像首轻快的歌。
回到家,林小满把风筝挂在书桌旁边的墙上,刚好对着那盒弹珠。她翻开笔记本,在今天的日期下面写道:“正月十九,和江彻在河滩放风筝,我们的风筝飞得最高,野雏菊和梅花在天上笑。弹珠在沙地上滚出了星光,冰棍的甜在舌尖化开来,原来春天的日子,是被风轻轻吹着的甜。”
写完,她把江彻小时候画的风筝纸夹进笔记本里,又从弹珠盒里拿出那颗天蓝色的弹珠,放在淡蓝色的花瓶旁边。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弹珠里的光和野雏菊的影子缠在一起,像把今天的星光和花香,都装进了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林小满躺在床上,想起江彻明天要带鱼食来,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最期待的日子,就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把每个明天都过得像今天一样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