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李松并非在饥饿中醒来,而是被窗外过于热情的鸟鸣声吵醒。昨日那顿勉强果腹的灵肉粥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效力,至少腹中没有再传来恼人的绞痛。
他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看着屋顶的霉斑,发了会儿呆。昨日坊市的挫败感已经随着一夜的睡眠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漫无目的的闲适,以及一丝……对“可能存在的机遇”的微弱期待。
“今日天气甚好,合该出门走走。”他一个鲤鱼打挺……没成功,腰有点酸,于是改为慢悠悠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总待在屋里,机缘又不会从房顶掉下来。”
说是历练,其实更像是一次随性的出游。散修的“历练”,往往并非宗门弟子那般目标明确、有师长护持的试炼,更多是凭借运气,在山野间游荡,指望能捡到些漏网的灵草、矿石,或者发现某个未被光顾过的前辈洞府遗迹——尽管后者多半只是妄想。
他利落地起身,动作间带着独居者特有的效率。将薄被叠好——虽破旧,却整洁。随后走到屋角的水缸前,俯身掬起冰凉的清水,痛痛快快地洗了把脸,冰冷的感觉瞬间驱散了最后一丝睡意。
对着水缸里晃动的倒影,他胡乱扒拉了几下睡得翘起的头发,咧嘴笑了笑:“李松道友,今日红光满面,看来必有奇遇啊!”
自我调侃完毕,他开始简单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检查了一下储物袋,里面还剩几张清洁符、一张御风符(关键时刻跑路用)、那本《修真界趣闻录》、小半袋灵米、一点肉干,以及最重要的——水囊。
他想了想,又把那把钝柴刀别在腰间,虽然对付不了厉害妖兽,但砍个藤蔓、防个身(主要是心理安慰)还是可以的。
锁好那扇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木门,他深吸了一口山间清晨湿润清甜的空气,随意选了一个昨日未曾探索过的方向,迈步而去。
他没有施展御风术——那太耗灵力,对于他这种修为低微的散修来说,灵力能省则省,关键时刻或许能保命。他就像个普通的山间旅人,依靠双脚,踏着露水,漫步于林间小道。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脚下的落叶和泥土松软,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心情颇好,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目光却像最精明的猎人(或者说拾荒者)般,敏锐地扫视着四周。
一株年份浅薄的宁神花?聊胜于无,小心采下。
几块带着微弱金属光泽、但灵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矿石?掂量了一下,太重,不值当,放弃。
一丛颜色鲜艳的蘑菇?立刻绕行,上次中毒的教训记忆犹新。
他的“历练”,便是由这些微不足道的发现与放弃构成。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传来隆隆的水声。穿过一片密林,一条不大的瀑布出现在眼前,银练般从山崖上垂落,砸在下方的水潭里,溅起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映出小小的彩虹。潭水清澈见底,可见几尾银鱼游弋。
“好地方!”李松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潭边。他先是掬水痛饮,甘甜清冽,比他那缸里的存水好喝多了。然后,他脱下鞋袜,将双脚浸入冰凉的潭水中,舒服地叹了口气。
休息了片刻,他玩心大起,捡起几块扁平的石头,对着平静的潭面打起了水漂。石头在水面上跳跃了几下,才沉入水底。
“一、二、三……嘿,还行!”他对自己这手凡间学来的技巧颇为满意。
玩够了水,他穿上鞋袜,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运气似乎真的不错,在一处水流平缓的河滩边,他发现了几块鹅卵石大小的“荧光石”。这种石头能在黑暗中发出微光,虽不含灵气,不值什么钱,但胜在好看,偶尔会有女修买去装饰洞府。
他兴致勃勃地将几块品相最好的捡起来,擦干净,放进储物袋。“不错不错,下次坊市可以摆上,说不定能换个灵面馒头。”
日头渐高,他在一处树荫下坐下,拿出水囊和一小块肉干,慢悠悠地吃着“午餐”。一边吃,一边翻看那本《修真界趣闻录》,看到有趣处,便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饭后,他继续漫无目的地游荡。期间遇到一只警惕的麂子,双方对视片刻,麂子率先跑开;也遇到一窝暴躁的刺蜂,他早早察觉,绕路而行。
没有险死还生,没有奇珍天降,甚至没有遇到第二个修士。他的“历练”平静得如同这山林间最普通的一天。
直到夕阳再次开始西沉,他储物袋里多了几株低阶草药,几块荧光石,以及一身淡淡的疲惫和满足。
站在一处高坡上,望着远处被晚霞染红的连绵山峦,他拍了拍储物袋,虽然收获微薄,但心情却很不错。
“嗯,今日收获尚可,最重要的是……开心!”他伸了个懒腰,转身朝着高坡的方向走去。
机缘?或许明天会有吧。反正,日子还长。
一个人的历练,大抵便是如此,于平凡中寻找细微的乐趣,于孤独中守护内心的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