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老维诊所那熟悉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让他混乱的思绪逐渐恢复了清明。
他想从手术椅上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不过更多的是疲惫,检查之后,发现系统还在。
“喂!你醒啦!”一道女声在他耳边响起。
林恩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一头扎眼的青色双马尾,是丽贝卡。
她正坐在一旁的手术终端前,晃悠着两条穿着厚底靴的小腿,看到林恩醒来,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这回真要把自己玩死了呢,欢迎回来,睁眼第一个看到我是不是很惊喜。”她跳下椅子,凑了过来。
林恩没有过多理会她的调侃,他的目光越过丽贝卡,投向了诊所的另一头。
在那里,手术椅上的灯光亮着,老维正戴着手术目镜,全神贯注地操作着机械臂,对躺在台上的杰克进行着手术。
林恩的心猛地一紧,挣扎着就要从手术椅上起来。
“哎哎哎!你慢点!”丽贝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虽然老维说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但你的神经系统可是一团糟。”
林恩稳住身形,第一句话便是:“杰克……他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丽贝卡撇了撇嘴,朝手术台的方向努了努嘴:“老维在弄呢。你送来的时候,杰克还挺危险的。”
林恩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丽贝卡话锋一转,“老维说他脑子里有个什么芯片,一直在用生物电刺激他的脑干,强行维持着基础生命活动,总的来说,还算不错。”
听到这话,林恩一直悬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了一些。
是Relic芯片吗,那块本该要了他们命的东西,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吊住了杰克最后一口气。
“你的斯安威斯坦已经彻底报废了。”丽贝卡扶着林恩站稳,然后伸手敲了敲他脊柱的位置,“老维检查过了,里面的核心模块都烧成玻璃了。他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夸张的义体损耗。你到底干了什么?把自己当成一次性火箭发射了?”
她上下打量着林恩,眼神里充满了困惑:“最奇怪的是,按理说这么搞,你的脊椎神经早就该被烧断了,可你小子除了看着累了点,身上连点像样的外伤都没有?”
林恩没有回答,他踉跄地走到手术台边,看着正在全神贯注进行手术的老维。
维克多没有回头,只是沉声说道:“别打扰我,孩子。杰克的情况很复杂。”
“他能活下来吗?”林恩有些迷茫的问道。
老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机械臂精准地清理着杰克的伤口。“本来没戏了。子弹从枕骨射入,这种伤势,理查德奈特来了都得摇头。但是……他脑子里的那块芯片很奇怪。”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本来这个芯片应该是有很大副作用的,但杰克这小子的伤正好伤在脑袋上,芯片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机制保住了他的脑袋,不过这也导致芯片不能轻易地拔出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清理创口,移除弹片,然后看看这块芯片到底想干什么,但现在来说,杰克活下来是没问题的。”
这番话,让林恩的心情喜忧参半。但至少,杰克还活着。这就够了。
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一股排山倒海的疲惫感瞬间淹没了他。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V呢?”他猛地转头看向丽贝卡,“V在哪里?”
丽贝卡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回答:“V?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啊。从你抱着那个杰克冲进来之后,我怕后面还有追兵,就顺手把诊所门关上了,没人再来过。”
林恩的瞳孔瞬间收缩。
出事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顾不上身体的疲惫,转身就往诊所门口走去。
喂!你去哪?”丽贝卡连忙跟了上来。
“去找V。”林恩的回答简短而冰冷。
“你疯啦?现在外面全是Ncpd和荒坂的人在戒严!新闻上都炸了,说有恐怖分子袭击了绀碧大厦,死了好多人!你现在出去不是找死吗?”丽贝卡一把拉住了他,然后也反应过来,“这事……不会跟你们有关系吧?”
林恩沉默了。
看着林恩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丽贝卡什么都明白了。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手却没有松开。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她从墙角抄起自己那把标志性的霰弹枪,铁胆,“我跟你一起去。至少我这把枪还能起点作用。”
她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这才缓缓推开了诊所的门。
就在大门缓缓升起,露出外面漆黑的后巷时,林恩手腕上的个人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
是德拉曼。
林恩立刻接通了通讯。
“林恩先生,晚上好。”德拉曼那标志性的、毫无波澜的电子音传来,“首先,对于未能第一时间将您送达指定地点,我深表歉意。”
“V在哪?”林恩直接切入主题。
“请放心,乘客V目前安全。”德拉曼回答道,“在与您分别后,我的车辆遭遇了荒坂公司多达十七个批次的拦截火力。为了确保乘客V的安全并彻底摆脱追踪,我启动了客户保护协议。”
“客户保护协议?”林恩皱起了眉。
“是的。我将车辆驶回了夜之城的德拉曼调度中心,利用中心内上百辆同型号车辆进行信号混淆和路径迷惑。在确认已彻底切断所有追踪信号后,我派遣了另一辆未被标记的、干净的车辆,负责护送乘客V前来您的指定地点。”
“但也因为如此,我耽误了一段时间,但我这样决策的原因就是因为车上乘客生命体征平稳,我已进行必要急救。”
林恩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德拉曼的AI确实可靠,得亏自己没有选择坐德拉曼回来,不然时间真的不够。
“她现在到哪了?”
“根据实时定位,护送车辆预计在……两分钟后抵达您所设定的目的地入口。”
“嗯”。林恩应了一声,挂断了通讯,然后回头看向已经抱上铁胆的丽贝卡。
“多谢医生给我治疗,手艺还不错!”林恩笑道。
“才没有,你就是背部的义体超负荷融毁了,其他地方一点外伤都没有,就是神经监测数据非常紊乱,我只是帮你把斯安威斯坦换下来了。”丽贝卡回答道:“所以呢?V没事了?”
“没事了,倒是你,哪有拿着霰弹枪的医生。”林恩指了指丽贝卡手中的铁胆,再次退回诊所内。
而巷子对面的屋子里,一道身影快步走了过来,是米丝蒂。
杰克刚送来时,她就来了,但后面为了不影响治疗,又回到了她的占卜屋。
在焦急等待中看到诊所门开了,自然以为杰克的治疗出结果了,快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