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五位激动难平、仿佛重获新生的阁老,朱瞻基独立于偏殿窗边,胸中激荡着宏图初展的豪情。
紫霞神功的种子已在大明中枢种下。
接下来,便是将这份力量,慢慢转化为开疆拓土的底蕴。
几日后的午后,朱瞻基踏入了太子朱高炽处理政务的暖阁。殿内弥漫着熟悉的檀香与墨香,朱高炽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眉头微蹙,显露出监国储君的沉重。
“爹。”
朱瞻基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朱高炽闻声抬头,见是儿子,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但眼底的疲惫却难以掩饰。
他放下朱笔,揉了揉眉心:“瞻基来了,坐吧,可是有事?”
朱瞻基没有立刻落座,而是走到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用朱砂标注的诸多区域。他的手指,最终落在了北方广袤的草原与更遥远的西域、南疆。
“爹,”他转过身,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爷爷也快回来了吧?”
朱高炽点点头,拿起一份边报。
“不错,刚接到的八百里加急,你爷爷已率大军启程,已在回京的路上了。算算日子,再有十天半月就该到了。”
他顿了顿,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光芒,心中了然几分。
“你……可是又在琢磨下一步?”
“正是!”
朱瞻基毫不掩饰,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向两个方向,“爹,您说,爷爷凯旋之后,我们大明这柄出鞘的利剑,下一个该指向何方?是这里——安南?”
他的手指滑向中南半岛,“还是这里——西域?”
朱高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沉吟道。
“安南……自永乐年间虽设交趾布政使司,然其地民情复杂,土官桀骜,叛乱此起彼伏,朝廷大军一撤,便复为当地豪强所控,形同虚设。若欲彻底稳固,确需再动刀兵,也算师出有名。”
他又指向哈密卫周边。
“西域亦是如此,哈密卫孤悬塞外,屡遭吐鲁番等部侵扰劫掠,羁縻难固。出兵征讨,亦是维护朝廷在西域的威仪与商路畅通。”
朱高炽的想法很明确:挑两个相对熟悉、实力不算顶尖的“软柿子”,既能立威,又不会消耗太大。
朱瞻基听罢,脸上露出一丝果决的笑意,手指却在舆图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圈:“爹,您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意已决——这两个地方,一块儿打!”
他语气斩钉截铁,“安南小邦,瘴疠之地,派一万精兵,辅以水师策应,足以犁庭扫穴!西域诸部,看似强横,实则一盘散沙,再派一万铁骑,以雷霆之势横扫,足矣!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朱高炽刚想点头赞同儿子集中力量捏软柿子的策略,朱瞻基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仅如此,”
朱瞻基的手指猛地指向南方浩瀚的海洋,又重重戳向地图上位于中亚腹地的庞大区域。
“我还要水师扬帆南下,攻略南洋诸岛,取其香料、稻米、木材,为我大明所用!同时,主力大军西出阳关,剑指帖木儿帝国!趁其内乱未平,新旧交替,一举将其纳入版图!这才是我大明下一步该有的气魄!”
“你……你!”
朱高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指着儿子,脸上已经不是惊讶,而是彻底的震惊和一丝荒谬感。
他原本想着劝儿子稳妥些,挑一两个地方打打就算了,结果儿子倒好,软柿子硬柿子一起捏不算,还要同时去捅南洋的马蜂窝和帖木儿帝国这个庞然大物!这胃口……简直是要一口吞下半个世界!
“瞻基!”
朱高炽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带着浓浓的忧虑和一丝气恼。
“你……你这孩子!怎地如此不知轻重缓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一口气吃不成个大胖子!安南、西域、南洋、帖木儿……东西南北,万里之遥!你一口气开辟如此多的战场,战线拉得如此之长,后勤如何保障?兵员如何补充?”
“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一路战事不利,陷入僵局,甚至是败了,将大明的国力消耗殆尽怎么办?你爷爷打了一辈子仗,深知其中利害,也从未敢如此四面出击!你这是要把整个大明都押上去赌一把吗?”
朱瞻基面对父亲的质问,神情却异常坦荡,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他走到朱高炽案前,双手撑在桌沿,目光灼灼。
“爹,您说的这些,我自然都想过。但是,您要明白今时不同往日!”
他挺直腰背,一股锐气勃发:“如今我大明,兵锋正盛!漠北已平,将士用命,士气如虹!新式火器源源不断装备军中,威力远超从前!水师战船坚利,海上称雄!更重要的是,”
他眼中闪过一抹自信。
“有《紫霞神功》这等神物,阁老们已初窥门径,假以时日,他们精力充沛,思维敏捷,处理国事效率倍增,更能延年益寿,长久辅国!朝堂中枢稳如磐石!这样的国力,这样的军力,这样的底蕴……”
他斩钉截铁地总结道。
“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当世还有哪个国家,哪个势力,能阻挡我大明铁蹄!特别是由我亲自整顿、以新法训练、装备新式武器的军队,他们就是当世无敌之师!打这些地方,不是冒险,而是碾压!爹,您无需忧虑过度。”
朱高炽张了张嘴,看着儿子脸上那不容置疑的自信和眼中闪烁的、近乎狂热的野心光芒,他发现自己那些基于传统经验和财政顾虑的论据,在儿子这全新的、建立在“武功”和“新军”基础上的世界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劝说的力气,无力地摆摆手。
“罢了,罢了……我说不过你。你这摊子铺得太大,步子迈得太急,牵涉太广。这等军国大事,非我一人可决。等你爷爷回来,你亲自去跟他说吧!老爷子若点头,我……那我无话可说了。”
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雄心万丈到近乎膨胀的儿子争辩了,直接把球踢给了更强势的老爹朱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