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说的是母语，岳燕却好像没听懂。
“什么？盗窃？还是儿童？”岳燕反复咀嚼这几个字，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煞白。
五年前，陈海涛虽然没说抱回来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对外都说是路边捡的，但陈海涛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谁看了都觉得有鬼。
她只不过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总归既得利益者是他们，孩子怎么来的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被人知道的一天。
这样想着，岳燕的手开始哆嗦，她怕极了，要是陈海涛被抓进牢里，她一个人怎么能把孩子拉扯长大？
孩子有一个坐过牢的爸，她有一个坐牢的丈夫，走出去都抬不起头。
岳燕慌乱抬起头，上前一步抓住其中一位民警的胳膊就开始求情。
“民警同志，我们错了，我们现在把孩子还给孩子的父母行吗？这些年我们也没有亏待她，好好的当作亲生女儿养到这么大，您看能不能把我爱人放回来，我们家也不容易，还有孩子要养，我儿子才刚出生。”
两位民警：！
他们只是按照程序来通知家属，没想到还能有收获。
他们正愁怎么开始着手调查，五年过去了，本以为这桩案子又得草草结案。
没想到啊，柳暗花明又一村。
两位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板着脸拿出拘留通知单，简直把铁面无私摆到了脸上。
“敢偷人孩子，怎么没想到有被人发现的一天呢？”
“既然做了错事，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人家好好的孩子，本来能在自己亲生父母跟前长大，你们偏要把她偷出来，有想过人家父母是什么感受吗？”
“要我说，这种恶劣行为，判多重也不为过！”
两名民警一唱一和，默契十足。
这下好了，在岳燕眼里，陈海涛在拘留所就等着判刑了，丝毫没想起来民警们之前还说了一句‘待洗清嫌疑’。
要是平时，岳燕哪里会忽略这种字眼。但忙活了一整天，被孩子吵的头昏脑胀，她能忍住不晕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民警同志，我们愿意赔钱，孩子父母要多少赔偿？我们愿意赔，只希望你们能放过我家老陈。”
岳燕眼泪都急出来了，恨不得回去五年前扇陈海涛几巴掌，孩子是能偷的吗？
“这不是钱的事，陈海涛现在拒不交代作案过程，事到如今还死不悔改，我看啊，七八年是没跑了。”其中一位民警慢悠悠的估算一通。
他也确实没瞎说。
现在法律并不完善，但像陈海涛这种偷人孩子自己养的行为，虽然恶劣，但也不是最恶劣。
不是为了买卖或者勒索财物，而是为了自己收养偷走孩子的，有先例，那人判了五年。
这还是那人被抓后极其配合，积极主动认错，并归还孩子后得到的刑期。
像陈海涛这样还想在其中浑水摸鱼，搅乱公安的调查的，也差不多是这么多年。
岳燕眼前一黑，赶紧扶住门框撑住身子，深吸一口气强行打起精神。
“我们交代，我们这就交代，如果我们积极配合，能少判几年吗？”岳燕期待的看着他们。
“那得看上面怎么说，但要是隐瞒了一点……哼。”说话这位民警给自己加戏，发出一声蔑视的冷笑。
岳燕急得原地打转，心里不停骂人。
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她刚生完孩子。早不抓晚不抓，她刚生完孩子就被抓。
她现在也跑不了啊！
儿子都有了，还能离婚不成？
要是没有这个儿子，她还能快刀斩乱麻和陈海涛离婚，趁现在年轻，还能再找一个。
“民警同志，我家里还有个儿子，不能离开人照顾，你们等我一下。”
岳燕急匆匆进屋把孩子抱出来，抱着孩子刚出屋子，就对上了围墙上隔壁邻居陈婆的眼睛。
陈婆淡定的对她点了下头，缓缓降下去。
岳燕：！！
该不会刚才的话都被人听了去吧？
她赶紧转身，果然在另一边的围墙上，看到了一个极速消失的额头。
本来想拜托哪个邻居帮忙看下孩子的！这让她怎么开口？
被人看笑话，还要腆着脸过去求人帮忙？
岳燕木着脸，她直接抱着孩子去了公安局。
殊不知她离开后，围墙两边又缓缓冒出两个人，两人隔空交换了一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
现场吃瓜，谁能有她们吃的明白？
公安局内，岳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自己苦命人生。
“我五岁死了娘，七岁死了爹，跟着大伯好不容易长到了十几岁，又嫁给了陈海涛这个天杀的。”
“我苦啊～没能嫁给一个好人家，娘家婆家都不能帮衬。结婚十几年都没有自己亲生孩子，你们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药，看了多少大夫。”
岳燕抱着孩子抹眼泪，边抹眼泪边悄悄抬头看民警们的表情。
他们能有什么表情？
坐在对面跟面瘫似的。
可怜人多了去了，像她这种有工作，有吃有喝，有房子住的，在他们这都排不上号。
公安局不相信眼泪。
受害者也不相信。
“岳燕同志，请你说重点，你们十几年没有亲生孩子，这并不是别人的错。”
“若是你再不配合交代，我们将对陈海涛同志采取强制措施。”
岳燕：不是说法不外关乎人情的吗？
如果牛昕在这里，可能会说，这句话是按照法律执行，没办法偏袒某一方的时候使用的。
你有什么价值吗，就瞎叨叨。
岳燕这人最不经吓唬，见混不过去赶紧把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包括她自己猜想的部分。
“我当时看老陈抱着个孩子，偷偷摸摸的回家，我就知道他是偷的。”
岳燕努力回想，过去这些年，她又没把这事多当回事，许多记忆都模糊了。
但她能自我发挥啊，自己头脑发散补充了不少细节。
“我记得我还问过他，这孩子是哪来的，老陈说是火车上顺的。他看这孩子长得好，抱在怀里就赶紧跑回家了，一会都没敢在外头耽误。”
民警们：好一个嘴里没一句实话的陈海涛。
“那个婆娘瞎说的！我没说过这句话，你们要相信我，我就算真的偷了也不可能直说是我偷的孩子啊！”
陈海涛挠着头抓狂。
他冤枉，又不那么冤枉。
本以为在拘留所待个几天，公安局找不到证据自然会把他放出去。
这蠢婆娘的几句话，直接把几天给他延长到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