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流萤的嘴唇便离开了拾夜的嘴角——她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嘴对嘴吻上去。
流萤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她迅速地转过头,装作不在意地重新欣赏烟花,但脸颊却在烟花的明灭中红得惊人,手指也无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裙摆。
拾夜怔住了,他的嘴角还残留着那一触即分的、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带着她特有的、淡淡的甜香,夜空中的烟花还在不知疲倦地绽放,将轿厢内映照得忽明忽暗,流光溢彩的光芒在他的眼底激烈地碰撞、闪烁。
不同于仅仅在脸上——停留于嘴角的亲吻,似乎让他产生了一种更为奇怪的感觉。
“那个...我...”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要被烟花的轰鸣吞没,“最高点...听说在摩天轮最高点...要、要...这么做...只是听说......”
流萤的心跳声在烟花的轰鸣中依然清晰可闻,她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在耳膜里鼓动,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裙摆也被捏出细小的褶皱。
她不敢回头看拾夜,只能僵硬地盯着窗外那些一朵接一朵盛放的烟花,那些绚烂的色彩此刻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晃眼的光晕。
轿厢内突然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寂静,只有烟花炸开的闷响透过玻璃隐隐传来。
拾夜的目光落在流萤通红的耳尖上,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她的发顶,揉了揉。
流萤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随即在那温柔的抚摸中缓缓放松下来,她没有回头,但轻轻地向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后背若有似无地贴上拾夜身侧的臂膀。
拾夜的手从她的发顶滑下,轻轻落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更稳地揽向自己,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维持着这个安静的姿势,一同望向窗外。
烟花的频率开始减缓,不再有那么多、那么密集的光束冲向天际,每一次绽放的间隔被拉长,仿佛盛大的乐章即将迎来终曲。
最后一颗烟花,是一颗无比巨大的、缓慢升空的红色光球,它无声地爬升至天顶,而在它悬停的刹那,整个夜空都为之一静。
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只有无数粉红色的光丝以极其温柔的姿态向四周舒展开来,渐渐地勾勒出心形。
在这片静谧而壮丽的光雨中,城市的灯火开始次第重新点亮,先是零星的几点,如同苏醒的星辰,随后成片成片地蔓延开来,江河再次化作缎带,港口重新吞吐起流光。
光明驱散了短暂的黑暗,却带不走方才铭刻于心的璀璨——突然,一声脆响传来。
拾夜和流萤循着声音望去,发现了角落里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长方形物体。
拾夜弯腰把它捡起来——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当他看清后不免瞳孔微振。
那上面映照着一幅唯美的场景——正是之前那束纯白色的烟花在他们头顶轰然绽放,将整个轿厢映照得如同白昼的那一刻。
拾夜微微仰头望着天空,侧脸被光芒勾勒得清晰而专注,而流萤却侧着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仰头吻在他的嘴角,她的眼睛紧闭着,睫毛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银白的发丝被烟花的光芒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边。
两人身后,是漫天坠落的银白光屑和远处尚未消散的绚烂烟花,构成了一幅极致浪漫的背景。
“这是......”流萤从拾夜的手里接过那个东西,拿在手里细细感受了片刻,这才有些惊讶地开口说道,“阿夜,这是一张光锥。”
“光锥?”拾夜的眼中带上了些许疑惑。
“嗯,”流萤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简单来说,这是一种能保存记忆的东西。”
“看!这上面就是我们珍贵的记忆!”
流萤的手指轻轻抚过光锥表面,那定格的一幕在指尖下仿佛重新流动起来——烟花的光芒、她颤抖的睫毛、拾夜微微惊讶却温柔的侧脸,她的脸颊再次泛起红晕,却舍不得移开目光。
而就在这时,一片幽兰色的花瓣从拾夜的身后飘出,渐渐瓦解成无数小小的光粒。
随后,光粒重组成为几行小字——
【谨以今夜星辰,献予银河中最美好的相遇,愿光辉永驻,愿长路相伴,愿星辰永远照亮你们的旅途】
【——诺伦兹·兰卡斯特】
......
于此同时,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吗?”
身穿华丽的礼服,戴着礼帽的男子站在高楼之上,他并未转身,只是默默注视着远处重新恢复转动的摩天轮。
“来了来了!大哥,我们快逃吧!”
“逃?我不喜欢用这个字,”诺伦兹笑了笑,“谢幕——这才是离场时该有的态度。”
“对对对!您说的都对!”那人火急火燎地跑过去——他是拾夜和流萤见过的那名工作人员,“但再不走,那些烦人的警卫就要找到我们了!”
“再等等。”诺伦兹摇了摇头。
“不能再等了啊!追的人里有很多命途行者,再不走我们可就不能全身而退了!”
“我知道。”
“知道还不走?!”
幽兰色的花瓣渐渐从诺伦兹身边浮现,消散成无数光粒后,逐渐构成了一个面具。
只是——那上面有很多裂纹。
“给他们两个造的流星雨耗费了面具的太多力量,它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恢复。”
“怎么会?”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意外吗?”
“我也很意外,毕竟我也没想到,这次运气居然这么好,直接撞到了一位令使。”
“但——”
诺伦兹摘下礼帽,朝着前方微微鞠躬。
“愿二位,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也愿「酒馆」的各位...”
“能喜欢这个不同于往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