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电转间,聂慎儿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感同身受的忧虑模样,“沈姐姐的事,我何尝不是日夜悬心?
可恨那江诚和茯苓在慎刑司里骨头硬得很,死活不肯交代实情,一口咬死了是沈姐姐有意假孕争宠。
眼下这局面,你便是将信给了莞姐姐,她也没什么办法,还要想着这等宫闱隐秘之事该如何告知甄沈两位大人,反而徒增烦恼,于病体有害无益。
现在华妃虎视眈眈,对莞姐姐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康复,久病不愈下去,只怕皇上的耐心也会慢慢消磨。更何况就算是沈姐姐知道了,也必定不愿莞姐姐为她如此不顾惜身子。”
她的话语句句切中要害,全都说到了浣碧的心坎上,浣碧连连点头,“昭小主说的,正是奴婢心中所想!既如此……奴婢就先不告诉小主有家书来了,等她身子骨彻底养好了,精神头足了,再说也不迟。”
聂慎儿赞许道:“正该如此。”
她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柔和体贴,“只是浣碧姑娘,下次若再有伤神感怀之事,怕扰了莞姐姐,又不想让旁人知晓,不妨去我宫里坐坐,不然今日若是被华妃的人撞见,定然讨不了好。”
浣碧对聂慎儿的感激又深了一层,真心实意地福身一礼,“多谢昭小主体恤,奴婢记下了。”
安抚好浣碧,聂慎儿这才步入杏花春馆的偏殿。
甄嬛正靠坐在床榻的软枕上,手中拿着一卷书,脸色比前几日略好了些,却依旧透着病弱的苍白,唇色也淡淡的,可见那毒药确实让她元气大伤。
见聂慎儿进来,甄嬛放下书卷,声音还有些中气不足,“陵容来了?流朱和浣碧这两个丫头,又不知跑到哪里躲懒去了,连你来了也不提前通传一声。”
聂慎儿走到床边绣墩上坐下,笑道:“莞姐姐可是冤枉她们了,我刚进来时,还闻见小厨房那边飘着药香呢,想是她们在守着给姐姐煎药,一时走不开。倒是没瞧见槿汐姑姑在姐姐身边伺候?”
甄嬛轻叹一声,眉宇间笼着淡淡的愁绪,“敬嫔娘娘得了皇上的吩咐,要留在杏花春馆看顾着我,便不得空常去闲月阁照拂眉姐姐了。
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让槿汐想法子去求一求芳若姑姑,请她看在昔日教导的情分上,对闲月阁那边多上点心。”
聂慎儿闻言,正色道:“我今日来,正是想与姐姐商议此事。方才在桃花坞,我听皇后娘娘说,过几日的七夕家宴,皇上打算移驾去南边的畅春园举行,莞姐姐,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甄嬛向来聪慧,立刻领会了聂慎儿的言外之意,“你是说……七夕节庆,皇上又不在圆明园,侍卫们难免懈怠。
而我身在杏花春馆,与幽禁眉姐姐的闲月阁不过几步之遥,刚好可以趁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去见眉姐姐一面?”
聂慎儿谨慎地提醒,“不错,姐姐病中‘静养’,闭门不出,最是合理,只要安排得当,必能瞒天过海。只是此事还需姐姐仔细谋划,务必周全,免得让华妃她们抓住了把柄。”
甄嬛郑重点头,苍白的脸上因这即将到来的行动而泛起一丝异样的神采,“陵容,你也要小心,她们害了眉姐姐,又错手害了我,如今你圣眷正浓,她们定不会善罢甘休。皇上……终究还是偏心年家的。”
聂慎儿唇角勾起一抹淡笑,“莞姐姐放心,我会小心的。”
想要害我,也得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和运气。
【吃瓜不吐籽:慎儿:想分我的功劳?窗户都没有!甄远道靠边站!】
【浣碧升职记:慎儿这拉拢手段润物细无声啊,句句戳浣碧心窝子!说起来浣碧和慎儿有的地方还挺像的,都有超高的配得感。】
【真相帝:给沈自山的信是慎儿计划里重要的一环,还好她反应快,而且之前烧纸那事还曾施恩于浣碧,才把信拦了下来,沈自山收不到回信就会更急,他越急对慎儿越有利。】
天幕左侧,孔雀台。
吕禄不告而别,星夜兼程赶回长安的举动,让薄姬辗转反侧,忧思如潮,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急着要回去禀报给吕雉。
她害怕吕雉下旨降罪,当年吕雉对付戚夫人的手段极其残忍,她每每想起都惊惧万分,再加上适逢换季天气转凉,一来二去的,薄姬竟然病倒了。
清晨,天色早已大亮。
穗女如往常一样在殿外静候,却迟迟未听到薄姬唤她进去伺候梳洗的动静。
她起初想着,兴许是太后娘娘昨夜难得安眠,睡沉了些,便没有贸然打扰。
可眼看着日头渐高,已近巳时,内殿依旧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无,静得令人心慌。
穗女的不安越来越重,终于按捺不住,轻轻推开了内殿的门。
床榻之上,薄姬双目紧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沉重。
穗女心头一紧,快步上前,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探,触手一片滚烫,忙扬声呼喊道:“快传御医,太后娘娘发热了!”
孔雀台的宫人立即跑出去请御医,安陵容反应极快,“我去打盆水来,给太后娘娘擦身降温,阿穗姑娘,你快去请代王殿下。”
“好!太后娘娘就交给你了!”穗女不敢耽搁,匆匆应了一声,便跑出了孔雀台,直奔乾坤殿。
安陵容端来温水,拧干布巾,替薄姬擦拭额头和脖颈,试图带走一些灼人的热度。
看着床上因高热而昏迷不醒的薄太后,她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这魇魂散用起来的功效还真是因人而异,也不知薄姬梦到了什么,竟生生吓病了。
这事儿她只是因为当时给吕禄配多了一副药,留在身边有隐患,才随手为之,想让薄姬睡不安稳,精力不济无法兼顾后宫之事,那样选新王后的事便能尽早提上日程。
现下看来,效果好的出乎她的预料,倒真是意外之喜。
另一边,穗女气喘吁吁地赶到乾坤殿,抓住一个当值的内监便问:“代王殿下呢?太后娘娘病重,快请殿下去孔雀台!”
内监面露难色:“穗女姑娘,殿下一早就去杂役房接窦美人了。”
穗女来不及喘匀气,马不停蹄地赶往偏僻的杂役房。
然而,窦漪房住的那间陋室早已人去屋空,穗女急得跺脚,只得又奔向重华殿。
重华殿内,莫雪鸢正将窦漪房从杂役房带回来的几件旧物归置好。
见到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的穗女闯进来,她神色平静地告知,“代王殿下只让我把美人的东西带回来,他带着美人去了别的地方。至于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穗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心中叫苦不迭。偌大的王宫,代王会带窦美人去哪里?太后娘娘还等着呢!
而就在穗女焦头烂额之际,刘恒早就拉着窦漪房来到了他的秘密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