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和莫雪鸢同时看向她,眼中带着疑问。
安陵容语速不急不缓,“如果他通过了考验,证明他确实值得托付,有能力也有决心保护姐姐,我们就效仿青宁王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给长安传递假消息。
这样一来,既确保了你们亲人的安全,我们又不用日日殚精竭虑,心惊胆战,可以在这代宫求得一片安稳天地。
如果他没能通过考验,护不住姐姐,那他死不足惜,我们就继续替太后扫清一切隐患,待到功成之后回到长安,自可再与亲人团聚。”
窦漪房心头闪过极大的震动与好奇,微微撑起身子,“慎儿,什么样的考验值得我们下这样大的赌注?”
安陵容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来,而是看向莫雪鸢,郑重地问道:“雪鸢,这个决定需要我们一起做,你同意吗?”
莫雪鸢顿了顿,罕见地开玩笑道:“我若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准备像对待吕禄那样把我也药倒?”
安陵容确实是这么想的,被直接点破,她丝毫不见心虚,反而迎上莫雪鸢的目光,坦然道:“你也可以用武力逼迫我和姐姐就范,我们都是为求自保而已,你也不想一直做棋子受人摆布吧?”
莫雪鸢看着手中那对属于姑姑的耳坠,眸中的犹豫彷徨慢慢被破釜沉舟的决绝取代,“姑姑在先帝发迹之前就陪伴在太后娘娘身边,一生未嫁,忠心耿耿。
其实我知道,太后娘娘根本不会真的伤害姑姑,我只是不敢赌,害怕万一呢?我只有姑姑一个亲人。
但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没有人愿意一直当棋子,没有人愿意一直当没有感情的杀手。就像青宁王后被代王轻易蛊惑了一样,我好像……也被你们两个蛊惑了,那就赌一次吧。”
安陵容和窦漪房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窦漪房伸出另一只手,将雪鸢的手也拉了过来,三只手,带着不同的温度与细微的颤抖,紧紧地叠握在一起。
窦漪房神情坚定,“从今往后,我们三个就是彼此之间最信任的人,不管前路如何,我们都一起走。”
没有了先前刘恒在时那份微妙的隔阂与嫉妒,换成了莫雪鸢,安陵容顿觉好接受多了,心底那股奇异的踏实感也更真实了些。
此刻紧密相连的,是她们三人之间最纯粹的情谊与盟约。
“那么……”窦漪房的语气里充满了探究,“慎儿,你所说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青宁已死,王后之位空悬。”安陵容唇角微扬,“这个考验就是,代王他敢不敢、能不能,力排众议,册封姐姐为新任代国王后。”
【容容顶级谋士:直接立后?!这考验也太狠了!】
【云陵cp粉:刘恒要是真能这个时候就直接封漪房为王后,的确是勇气可嘉,还能抗得住薄姬,毕竟原剧第二任王后是薄姬中意的子冉。】
【大汉甜饼铺:雪鸢终于彻底站队了,我前面还一直担心呢,现在才是真·姐妹同心其利断金,给我冲!】
天幕右侧,韶景轩内。
聂慎儿用银签子叉起一块芒果果肉送入口中,果肉细腻软糯,甜香浓郁,果然很是特别。
不过,汉朝饮食粗糙单调,如今在清朝,御膳房花样百出,她已经尝过许多从前不曾吃过的好东西,口腹之欲倒也没那么旺盛。
她又随意吃了两块,便放下了银签子,对围在桌边的四人道:“味道不错,你们分着吃吧,我去杏花春馆看看莞姐姐。”
菊青忙将黏在芒果上的视线收回来,道:“小主,外头日头还毒着,奴婢陪您去吧?”
聂慎儿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必了,我和莞姐姐有好些话要说,你要是跟着我去,一会儿这盘芒果,怕是要被宝鹊一个人吃光了。”
宝鹊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扭捏道:“小主……奴婢哪有那么贪嘴……”
聂慎儿被她逗笑,眉眼弯弯,“能吃是福,你们安心吃便是。”
几人见聂慎儿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齐声应道:“是,小主。”
聂慎儿独自出了韶景轩,沿着湖畔的柳荫小径缓步而行。
柳枝低垂,拂过水面,遮去了几分暑热。
她刚走到杏花春馆外,还没踏上台阶,余光便瞥见侧道旁一处茂密的树丛后,浣碧正低头看着什么,另一只手抬起来,飞快地在脸上抹了一把。
聂慎儿脚步微顿,轻轻咳了一声。
浣碧被这声音惊动,慌忙将信纸胡乱塞进袖中,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脸,这才转过身来,看清来人后,急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昭贵人。”
聂慎儿走近几步,目光落在她微红的眼眶上,关切道:“怎么我每次瞧见浣碧姑娘单独一个人,都是在掉眼泪?又是想你娘了吗?”
浣碧低着头,“是……让昭小主见笑了。奴婢方才收到老爷寄给我们小主的信件,里头夹着奴婢父亲写给奴婢的信,奴婢看了一时伤怀,忍不住……”
聂慎儿了然地点点头,温声道:“看来甄大人和你父亲都很关心自己的孩子,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想来是甄大人听说莞姐姐病了,心中挂念,特意送信来关怀一二?”
浣碧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了片刻,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眼看向聂慎儿,带着几分恳求:“昭小主,您与我们小主素来交好,待奴婢也和善。奴婢现下有一事拿不定主意,心中实在煎熬,能否请您为奴婢参谋一二?”
聂慎儿声音更柔缓了些,仿佛带着无尽的包容,“自是可以的,浣碧姑娘无需这般客气。我看莞姐姐待你,似与流朱不同,倒像是姐妹一般亲近。你既信得过我,便也当我是姐姐,有什么为难事,但说无妨。”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浣碧眼眶又有些发热,感动之余,她终于将心底的犹豫和盘托出:“老爷这封信,其实是受了济州协领沈自山沈大人的嘱托,来询问小主有关沈贵人之事的。
可我们小主才遭人陷害,身子尚未大好,仍在病中,每日汤药不离口,精神也短。
沈贵人这事又如此棘手,小主若知道了,必定忧心如焚,劳神伤身,奴婢实在不知这信,该不该此刻呈给小主看。”
聂慎儿心中暗道一声“果然”,沈自山的信来得出乎意料的快,那就证明沈眉庄在他心里的分量远比她想象的还要重。
还好今日雍正未曾传召她伴驾,她亦有事需与甄嬛相商,正巧在此撞见了浣碧。
否则,若让甄家凭白分走了她费心筹谋、即将从沈家得来的感激与助力,岂不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