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要命、近乎野兽般的打法,震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唯有高台之上,被缚的皇后,脸上出现了一丝破防。
而宋昭华,更是僵立当场,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萧凛——为了那个女人,他竟连命、连储君的体面、连所谓的“奇耻大辱”……都可以全然不顾!
她精心算计的“玷污”二字,像点燃了地狱之火,烧得她心底一片冰凉和……前所未有的恐慌。
看着他这副全然摒弃了太子威仪、帝王心术,只余下野兽般搏命的姿态,宋昭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惊悸与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四肢百骸。
因为萧凛这一切的失控都是因为——慕卿璃!
她此刻后悔了,后悔……他似乎又点醒了这男人!
她太了解萧凛了。
在关乎江山社稷、帝王权柄时,他是天生的君主,睿智、英明、果决到近乎冷血,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棋局的要害之上。
可唯独关乎情之一字……他似乎永远蒙着一层自己也看不清的迷雾。
上辈子,慕卿璃那冰冷的尸体,才终于烧穿了他心头的坚冰,让他看清那早已深种的情根,只是……为时已晚,徒留噬骨的悔恨与山河永寂的孤寒。
这辈子呢?
难道就因为慕卿璃身陷囹圄,遭受玷污,即将彻底失去……
他便在毁灭的边缘,提前被这迟来的“幡然醒悟”点燃,烧尽一切理智吗?
不,这不一样!
上辈子是死局,是无可挽回的绝望。
这辈子……万一呢?
万一萧凛为了慕青璃,甘愿碾碎那比性命还重的帝王尊严……
宋昭华不敢再想下去,那念头带来的寒意比刀锋更甚。
方才匆匆赶来时那份运筹帷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成竹在胸,此刻已荡然无存。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必须将这男人的心神拽回来!
此刻的重中之重,是诛杀萧煜,是登上那至尊之位!
慕青璃……只能是棋局之外、尘埃之下的名字。
皇后!
宋昭华脑中灵光乍现,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上辈子,皇后可是拉着萧煜同归于尽的!
若此刻……若皇后依旧如同前世那般决绝……
她的目光倏然投向高台之上那抹端肃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只要皇后重蹈覆辙,萧凛哪还有心神去顾及那个生死不明的女人?
就在宋昭华心念电转、萧凛因萧煜言语刺激而愈发疯狂的瞬间,宁昭已经悄无声息地掠上了观星台!
他趁着太子与萧煜缠斗、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间隙,身法迅疾如鬼魅,几个起落便已至帝后身侧。
指如疾风,精准地拂过二人被封的穴道。
几乎在穴道解开的同一瞬,宁昭一手一个,挟起帝后,足尖在栏杆上重重一点,身影如大鹏般急坠而下,稳稳落在相对安全的地面。
而下方,萧凛与萧煜已彻底扭打作一团,哪里还有半分天潢贵胄的仪态?
玄甲与染血的锦袍绞缠翻滚,拳拳到肉,沉闷的撞击声令人牙酸。
萧凛仿佛失去了痛觉,眼中只有萧煜那张疯狂扭曲的脸,以及他口中不断吐出的、关于慕青璃下落的恶毒诅咒。
“哈哈哈!来啊!杀了我!杀了我,你永远也别想找到你那侧妃。”
这诛心之言如同最锋利的钩子,狠狠扎进萧凛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赤红的眼底杀意暴涨,挥出的拳头却因这致命的威胁而凝滞了半分。
他因慕青璃而生的恐惧,此刻成了萧煜手中最有效的武器,将他死死钉在了被动挨打的境地。
就在萧凛与萧煜如两头困兽般死斗不休、鲜血飞溅的刹那,宁昭护着惊魂未定的帝后二人,骤然出现在这修罗场边缘!
宋昭华眼珠微转,暗道时机刚刚好,于是她猛的嘶声哭喊,声音凄厉得几乎破音:
“殿下!您流了太多的血!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啊,殿下——!”
她知晓,皇后爱子心切,定会不顾一切冲上去阻拦。
然而,下一幕却让她如坠冰窟!
皇后只是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却异常沉静,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混乱,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反倒是老皇帝,在巨大的刺激和目睹儿子濒死的疯狂下,猛地抽出宁昭腰间的佩剑,双目赤红,状若疯虎般嘶吼着冲入了那致命的战圈!
“逆子!住手——!”
皇帝的怒吼被刀风撕裂。
杀红了眼的萧煜,感官早已被血腥和杀意蒙蔽,察觉到有人袭来,头也未回,凝聚了毕生功力的一掌,裹挟着毁灭的劲风,狠狠拍向老皇帝的胸膛!
那一掌若是落实,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千钧一发之际,宁昭的身影如鬼魅般斜插而入,双掌齐出,硬生生接下了这致命一击!
老皇帝惊骇地踉跄后退,若非宁昭,此刻他已是地上的一具冰冷尸体。
萧煜被宁昭震的连连后退数步,他深知,若宁昭也加入战斗,他绝无胜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环顾四周,火光映着他满脸血污和癫狂的笑,眼中终于掠过一丝大势已去的灰败,但那疯狂却燃烧到了极致。
“萧凛!”
他嘶声长笑,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这锦绣江山,你且替本王……好好守着!本王……迟早来取!至于你的美人……”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笑容邪佞而淫邪,“本王定替你……好生‘宠爱’!哈哈哈哈哈——!”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还在夜空中回荡,萧煜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黝黑的霹雳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萧凛、宁昭以及帝后所在的方向!
“小心!” 惊呼四起。
宁昭反应最快,护着帝后疾退。
萧凛却像是被那“宠爱”二字彻底点燃了毁灭的引信,非但不退,反而双目赤红,如扑火的飞蛾般朝着霹雳弹冲去!
他要杀了萧煜!
立刻!
马上!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电光石火间,一个清冷而熟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的声音,穿透了混乱的喧嚣,精准地刺入萧凛狂乱的耳膜:
“殿下——!回来!”
是卿卿!
那声音如同九天仙乐,瞬间劈开了萧凛脑中混沌的杀意和绝望!
他身体的本能快过思考,硬生生在半空中扭转了扑势,循着那声音的来源,如离弦之箭般猛地倒掠而回!
几乎就在他身影刚刚脱离原地的瞬间——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刺目的火光伴随着滚滚浓烟和飞溅的碎石猛然炸开!
狂暴的气浪将附近的人狠狠掀飞出去!
地面都在微微震颤!
萧凛被气浪推得一个趔趄,落地后不顾烟尘呛人,立刻焦急地环顾四周,嘶声呼唤:
“卿卿?!卿卿!你在哪?!”
他像个迷途的孩子,在弥漫的硝烟中跌跌撞撞地寻找,眼神仓惶而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