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宏想起昨夜“酣畅淋漓”的放纵,又听得玉夫人这般酸溜溜的讥讽,倒也不恼,只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略微俯身,压低声音对玉夫人道:
“爱妃何必吃味?待你身子方便了,本王定让你也尝尝这销魂蚀骨的滋味。”
玉夫人闻言,脸上的怒意顿时消散大半,身子不自觉地扭了扭,声音也软了下来:
“王爷就爱捉弄人……”
饶是慕卿璃自诩见多识广,也被这二人露骨的调情惊得目瞪口呆。
她实在听不下去,只得软软地出声打断:
“王爷……”
耶律宏只当她是吃味,心中愈发受用,转头对玉夫人道:
“玉儿快上马车吧,莫要耽误了行程。”
说罢,他牵着慕卿璃行至最华贵的那辆鎏金马车前,未让内侍动手,而是亲自揽住她的纤腰,稳稳地将她托上车辕。
在她俯身进入车厢前,他又俯身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语气中带着未尽的欲念:
“路上辛苦,好好歇着。待到了王庭,孤再好好‘补偿’你。”
慕卿璃强忍着将他推开的冲动,脸上却适时地飞起两朵红云,娇羞地躲进了车厢。
帘幕落下的一刻,她脸上的羞怯瞬间化为冰冷的嫌恶……
这男人的自以为是,真是令人作呕。
耶律宏掌心一痒,看着她消失在车帘后的窈窕背影,只觉得心也被那一下挠得酥麻。
他利落地翻身上马,勒紧缰绳,沉声下令:
“出发!”
车队缓缓启动,向着北夷方向迤逦而行。
马车内,慕卿璃脸上娇羞褪去,只剩下的一片清冷。
她透过晃动的车帘缝隙,看了一眼骑马行进在前方,背影挺拔昂扬的耶律宏,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北夷王庭,她来了。
自青石镇至北夷皇庭,三日车马劳顿,竟出乎意料地风平浪静。
耶律宏显然将“凤凰命格”之说深植于心,对慕卿璃的保护可谓密不透风。
她的车驾始终被亲卫层层拱卫在队伍最核心的位置,饮食起居皆由心腹经手,几乎隔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窥探与接触。
而玉夫人那边孕初本就辛苦,连日颠簸更添憔悴。
她抚着小腹,时常凝望着前方那架华贵严密的车驾,眼中情绪复杂难辨,却终究未再掀起波澜。
车队碾过边关的黄土,驶入北夷辽阔的草原,最终,那一片巍峨连绵的宫殿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
北夷皇庭,到了。
北夷王宫,恢弘的石殿内灯火通明,牛油巨烛燃烧时噼啪作响,映照着墙壁上狰狞的狼首图腾。
三日后,北夷王耶律枭为三皇子耶律宏出使东璃凯旋而设的接风盛宴。
耶律宏此番出使东璃,虽未达成明面上的和谈协议,却带回了一个更为关键的消息……
东璃皇帝因情殇深重,竟已多日不朝。这对于虎视眈眈的北夷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
皇庭中,王公贵族齐聚一堂,酒肉香气混杂着草原特有的粗犷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耶律宏携慕卿璃踏入大殿的瞬间,鼎沸的人声仿佛被利刃骤然切断。
几乎所有目光都凝固在他身侧那道倩影之上。
她并未穿着北夷女子惯用的浓艳色彩……
一袭月白软银轻罗裙,宛如九天流云泻地,青丝仅用一支素玉簪松松挽起,额间一点嫣红花钿,却比满殿珠翠更夺人心魄。
行走间裙袂如涟漪微漾,在这崇尚力量与野性的北夷宫廷里,她像一捧误入狼群的初雪,纯净得格格不入,又美得惊心动魄。
“儿臣归来迟,劳父王挂念。”
耶律宏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志得意满,他刻意稍稍侧身,将慕卿璃完全展露于人前。
北夷王耶律枭高踞王座,深邃的目光在慕卿璃身上停留片刻,缓缓道:
“吾儿此行,看来收获颇丰。”
就在这时,坐在左下首的大皇子耶律铮,手中的金杯猛地一顿,酒液泼洒而出,浸湿了华贵的袍袖,他却浑然不觉。
他见过的美人无数,却从未有一人,能如此刻这般,让他心脏骤停,血液逆流。
那女子低眉顺目,看似柔弱可欺,可那偶尔抬眼时,眼波流转间泄露出的几分清冷与聪慧,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最原始的占有与征服欲。
他几乎是立刻挺直了原本慵懒靠在案几上的身躯,目光如同发现了稀世猎物的苍鹰,紧紧锁在慕卿璃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炙热与势在必得。
如今的阿依罕已经是这大皇子耶律铮的王妃;
她将手中金杯不轻不重地搁在案上,杯底与桌面相触的脆响,恰好敲碎了她夫君那副失魂落魄的蠢相。
她唇角那抹冷笑,如同淬了冰的刀锋,锋利又冰凉。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她的目光掠过那不成器的耶律铮,毫无留恋……
转而便似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黏在了不远处那耶律宏身上。
算来,已是一月有余未曾这般近距离见过他了。
耶律宏何等敏锐,兄长那几乎要将慕卿璃生吞活剥的眼神,以及来自侧后方那束熟悉而灼热的注视,他皆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面色不改,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只在无人注意的瞬息,眼尾余光极快地扫过阿依罕的方向,递去一个短暂却足以让她意会的安抚眼神。
慕卿璃的指尖微凉,顺从地任由耶律宏牵引着走向席间。
她始终低垂着眼睫,宛如一件精致易碎的珍宝,恰到好处地展现着温顺与脆弱。
广袖之下,无人得见的唇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讽意……
方才众人惊艳、贪婪、嫉恨的种种情态,早已被她尽收眼底。
这北夷皇室,果然如她所料,尽是些沉湎酒色、各怀鬼胎之辈。
大皇子耶律铮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玉夫人强压的怨毒,还有那些贵族们闪烁的目光……
好一潭浑水!
正合她意。
依照座次,耶律宏的席位紧邻太子耶律铮右侧。
当耶律宏携着慕卿璃款款落座时,她与耶律铮之间,不过咫尺之遥。
一股清冽中带着一丝甜靡的冷香,似有若无地萦绕在耶律铮鼻端。
这香气不似寻常脂粉,倒像是雪地里悄然绽放的寒梅,幽独而诱人,无声地钻入心扉,撩拨着他本就躁动的心弦。
他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收紧,目光更加焦着地黏在身旁那抹倩影上,几乎难以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