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伸出食指,不紧不慢地按下了套房的内线服务铃。
不到三十秒,那位大堂经理就出现在门口,西装外套的扣子都扣错了位,气喘吁吁,连额角的汗都来不及擦。
“苏先生,您……您有什么吩咐?”
苏晨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桌上那台外星人笔记本电脑。
“圣芙蕾雅国际学校,校董会主席,陈东海。”
经理的呼吸明显一滞。
苏晨顿了顿,补上后半句。
“我需要他所有的资料,公开的,不公开的,所有。”
“所有”两个字,他说得很轻。
经理的脸色,在一秒钟内,由白转灰,嘴唇哆嗦了一下,像条离了水的鱼。他知道陈东海,那是在江城商界金字塔顶端的人物,跺跺脚都能让半个金融圈感冒的存在,甚至跟自家酒店的真正主家都有几分交情。
眼前这位爷,张口就要人家所有的底细,连颜色都不放过。这哪里是要资料,这是要人命。
苏晨看着经理那副天塌下来的表情,心里都替他累得慌。哥们儿,不至于,就是要份简历,看你这表情跟要你腰子似的。
“有困难?”苏晨问,语气平淡。
“没!没有困难!”经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个激灵,腰弯得更深了,“您……您稍等,我马上……马上办!”
他躬着身子退了出去,那速度,像是身后有鬼在追。
半小时后,经理再次出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他双手捧着一个加密U盘,恭敬地放在了苏晨的电脑旁,一句话不敢多说,再次退了出去。
苏晨将U盘插入,输入经理留下的密码,一个庞大的数据压缩包出现在眼前。
他没有急着去翻那些桃色绯闻或者商业黑料,那些东西动静太大,容易脏了自己的手。
他先是点开了陈东海的公开资料,公司财报、慈善晚宴的发言稿、家庭生活访谈,一应俱全。
屏幕上弹出一张全家福,陈东海,端庄的妻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很优秀的儿子,三个人对着镜头,笑得像是橱窗里的假人模特。
太完美了,完美得就像一张出厂设置的壁纸。
苏晨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停住了。
他返回主目录,没有去看那些经过粉饰的官方文件,而是直接调出了陈东海名下几辆私车的Etc通行记录和私人司机的行程表。
桃色绯闻,商业黑料?
太直接了,动静太大,容易溅一身血。
苏晨心里很清楚,对付陈东海这种老狐狸,一上来就扔王炸,对方要么同归于尽,要么直接掀桌子。
他要找的,是那种藏在西装衣领上的饭粒子,不显眼,但只要被指出来,就足够让对方在所有宾客面前颜面尽失,恶心到吃不下饭。
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枯燥得能让人睡着。
时间、地点、通行费,一行行看下去,全都是符合陈东海身份的轨迹:公司、高端会所、高尔夫球场、私人别墅。
苏晨的指尖在触控板上匀速滑动,眼睛一眨不眨,像一台不知疲倦的人脸识别机器。
终于,一个异常点跳了出来。
一个地址,每周三下午,固定出现一次。
江城,清风苑小区。
一个名字普通、地段普通的居民区,和陈东海金光闪闪的行程单格格不入。
而那天司机行程表上的记录,清清楚楚地写着“陪同董事长前往郊区高尔夫球场”。
有意思。
苏晨将“清风苑”这个地址,输入了酒店的内部客户系统。
这套能连接江城上流社会服务网络的系统,是酒店经理权限之内能动用的最大杀器,也是他狐假虎威借来的第一把刀。
没有等待。
一个女人的信息瞬间跳了出来。
张兰,三十八岁,无业。
名下有一子,陈念。
苏晨看着“陈念”这个名字,靠在黄花梨木的椅背上,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还真是思念的念。
陈东海,你那位“已故好友”的棺材板,怕是都快按不住了。
你这朋友当得可真够意思,人都死了,你还帮他养儿子,甚至连姓都懒得改一下。
他继续往下深挖。
很快,就发现属于圣芙蕾雅国际学校的内部资料库分类里,陈念的名字赫然在列。
入学时间:六年前。
享受待遇:S级资源倾斜,全额奖学金。
对外身份:陈东海已故好友之子,由董事长亲自资助。
完美的闭环,滴水不漏。
资料的最后,附了一张陈念的入学登记照。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怯生生地看着镜头,神情拘谨,但那眉眼,那下巴的轮廓,简直就是从陈东海那张“成功人士”的脸上复刻下来的。
苏晨将这张照片和陈东海的全家福并排放在屏幕上。
左边是橱窗里光鲜亮丽的幸福家庭。
右边是阴影下见不得光的私生骨肉。
苏晨关掉所有页面,桌面重新恢复了干净。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拿出手机,给李院长发了条信息,让她准备好孩子们的所有身份资料。
然后,他打开了日历。
今天是周一。
很好,他还有两天的时间,来准备一份让陈东海主席无法拒绝的,“入学申请”。
他甚至不需要用钱去砸开圣芙蕾雅的大门,他只需要把手伸过去,轻轻撕开这位校董会主席的画皮,对方就会主动、甚至带着感激涕零的荣幸,为他和福利院的孩子们,铺上一条通往这所“贵族”学校的红地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