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就等于等死。
苏晨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上心然那张照片依旧亮着,像一张发往地狱的请柬。
他没有删除照片,而是直接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心然的号码。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与其等着两个疯子把他当成bUG修复掉,不如主动变成病毒,钻进她们的服务器核心里,看看到底是什么程序在运行。
电话拨出。
“喂?帅哥,查到什么了?我跟你说,这张照片可是独家的哦!!”心然元气满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仿佛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苏晨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声音里不带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
“我需要一个职位。”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那股活泼的劲头瞬间消失了,心然的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什么职位?在哪儿?”
“天穹集团。”苏晨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一字一句,像在给自己的命运下达命令,“保安。”
电话那头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足足五秒,心然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透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干涩:“地址发你了,半小时内过来。带上你所有的钱,或者,直接把遗书写好带过来也行。”
半小时后,一间堆满了各种电子设备和零食包装袋的工作室里。
心然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像看一个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苏晨。她那张娃娃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混杂着震惊与迷惑的表情。
“你再说一遍?你要去哪儿当什么?”
“天穹集团,保安。”苏晨平静地重复,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心然把棒棒糖从嘴里拔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指着自己面前一台正在运行复杂数据流的显示器。
“帅哥,你是不是觉得命太长了,想换个死法?你知道天穹集团的安保系统叫什么吗?‘地狱犬’!秦若霜花天价请了前军方最顶尖的团队设计的,固若金汤。你进去当保安?你那是把自己的头拧下来,亲手递到人家门口的断头台上!”
她绕着苏晨走了一圈,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送去报废的古董,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眼神里全是“这人是不是脑子坏了”的同情。
“帅哥,我再确认一遍,你刚才没被门夹到头吧?你要是想近距离接触秦若霜,我可以帮你安排成她的司机或者贴身保镖,虽然价格贵到能让你当场破产,但至少听起来比较体面。保安?那是什么?那是炮灰中的炮灰,是那种灾难片里第一个被怪物踩死的路人甲。”
苏晨没理会她的比喻,自顾自地坐在她那张堆满杂物的电竞椅上,椅子因为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呻吟。他整个人陷进去,神色未变,仿佛这里是他的办公室。
“炮灰,才能不被注意。”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穿过一堆薯片袋和泡面桶,落在心然那张写满“你疯了”的娃娃脸上。
“我已经被放在棋盘上了,跑不掉的。既然都是棋子,我宁愿当一颗能一路拱到对方底线、随时准备掀桌子的兵,而不是缩在原地等死的卒。司机?保镖?目标太大,等于在脑门上贴了张条,写着‘快来查我’。”
心然被他这番歪理邪说噎了一下,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差点坐到半盒吃剩的鸡块。
“行行行,你道理多,你最硬气。可这根本不可能,天穹的保安招聘,祖宗十八代都得查个底儿掉,背景比雪还白。你一个福利院出来的孤儿,连父母栏都填不满,第一轮背景审查就得被人家的人事系统当成病毒给粉碎了。”
苏晨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整个人透出一股与他外表不符的压迫感。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眼神让心然嘴里的棒棒糖都忘了转。
“越是固若金汤的地方,守门人就越有价值。”
心然愣住了。
苏晨继续说:“系统是死的,但人是活的。人事部的招聘主管,安保队的队长,甚至是负责审查资料的文员,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有欲望,有价格。你,不就是江城最顶级的价格评估师吗?”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还是说,天穹集团的招聘流程,已经超出了你的业务范围?”
心然沉默了,叼在嘴里的棒棒糖停止了转动,工作室里只剩下服务器风扇单调的嗡鸣声。
她那双永远闪烁着精明和财迷光芒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挣扎。
这已经不是生意了,这是在秦若霜那头沉睡的雌狮嘴边拔毛,拔的还是逆鳞。
她死死盯着苏晨,试图从他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一丝玩笑或者疯狂的痕迹。
可是没有。
他就像一个刚刚决定了晚饭吃什么的普通人。
“帅哥,我得提醒你。”心然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糖棍在她指间转了个圈,“天穹集团的安保队长,外号‘疯狗’,前东部战区特种侦察大队退役的,手上沾过血。他最恨的就是关系户和走后门的。你这种背景空白的进去,他能把你骨头渣都嚼一遍,看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苏晨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眼神没有丝毫动摇。
“那就让他嚼。”
心然彻底没话了。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黑洞。
无论她抛出多大的风险,多可怕的后果,都会被他那副无所谓的平静给吞噬得一干二净。
几秒钟后,她猛地一拍桌子,显示器上的小黄鸭摆件都跳了一下。
“干了!”
她眼中重新燃起名为“金钱”的光芒,混杂着一丝赌徒般的兴奋。
她对着苏晨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
“这个数。五千万。不是定金,是买路钱。而且成与不成,这笔钱都打了水漂,概不退还。”
她顿了顿,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那张娃娃脸第一次透出真正的凝重。
“我得提前告诉你,我要找的这条线,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的禁忌。他脾气很差,规矩很怪。到时候能不能让他点头,看你自己的造化。搞砸了,我最多损失点钱,你……最好提前买块风水好点的墓地。”
苏晨没有任何讨价还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拿起了手机。
“账号。”
看着银行App里显示的“转账成功”和那一长串零,心然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了许多,仿佛刚才那个杀气腾腾的警告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她从抽屉最深处摸出一个从未见过的,款式老旧的黑色卫星电话,吹了吹上面的灰,熟练地开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在通讯录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沙哑暴躁,像是砂纸磨过喉咙的声音。
“谁?”
一个字,就让整个工作室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心然的腰瞬间塌了下去,整个人缩在椅子里,刚才那副专业干练的气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用一只手捂着话筒,另一只手捏着嗓子,换上了一副能甜掉牙的谄媚嗓音。
“哎呀,豹哥,是我呀……小然然……”
苏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好像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