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恭敬地为苏晨拉开车门。
苏晨走下车,打量着眼前这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败的艺术馆。
院墙是灰色的砖墙,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有的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斑驳的红砖。
门口那块牌匾上的字,也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变得有些模糊。
如果不是门口停着的那一排劳斯莱斯,任谁也想不到,这里会是顾念薇那种级别的大小姐,会来的地方。
“苏先生,请。”
为首的黑衣人,在前面引着路。
苏晨跟着他,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别有洞天。
没有想象中的杂草丛生,反而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蜿蜒着通向院子的深处。
小路两旁,种满了各种苏晨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植物,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泥土和植物混合的清香。
和外面那喧嚣的城市,仿佛是两个世界。
几人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最终,在一个看起来像是主展馆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栋两层高的,中式风格的建筑,飞檐斗拱,古色古香。
“苏先生,小姐就在里面等您。”
黑衣人说完,便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不再打扰。
苏晨推开那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门。
“吱呀”一声。
门内的景象,让苏晨的瞳孔,微微一缩。
里面,不是他想象中的,摆满了各种化石标本的展厅。
而是一个,巨大的,通体由玻璃打造的,阳光房。
穹顶是透明的玻璃,将正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由整块原木打造的工作台。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工作台前。
她的长发,像黑色的瀑布,随意地披在肩上。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金色的光晕。
那画面,美得像一幅,不属于人间的画。
她似乎很专注,并没有察觉到苏晨的到来。
苏晨放轻了脚步,缓缓地,朝着她走了过去。
他想看看,这个疯婆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走近了,他才看清。
那巨大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他从未见过的,美丽的花朵。
红的,白的,紫的,黄的……
每一朵,都开得那么娇艳,那么灿烂。
而顾念薇的手里,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银色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将一朵蓝色的蝴蝶兰,平铺在一张吸水纸上。
然后,她拿起另一张吸水纸,轻轻地盖了上去。
最后,将它放进了一个厚厚的,像字典一样的木质夹子里。
苏晨看着她的动作,瞬间就明白了。
她在,押花。
一种,将鲜活的生命,用最温柔的方式,杀死,然后,让它的美丽,永远定格的,残忍的艺术。
这,还真是符合她的风格。
“你来了。”
顾念薇似乎终于忙完了手里的活,她放下镊子,缓缓地转过身。
当她看到苏晨的时候,那双一直平静无波的,幽深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璀璨的光芒。
那是一种,看到了自己最心爱之物时,才会有的,毫不掩饰的,占有和迷恋。
“在干什么?”
苏晨明知故问,他走到工作台的另一边,拿起一朵开得正盛的,红色的玫瑰。
那玫瑰的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我在,把三亚的春天,留下来。”
顾念薇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然后,把它们,都送给你。”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梦呓。
“送给我?”苏晨笑了,“送给我一堆,花的尸体?”
顾念薇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尸体。”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旁边一朵白色的栀子花,那动作,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这是,永恒。”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狂热。
“你看,它们现在多美。”
“但这种美丽,太短暂了。”
“风一吹,雨一打,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只要我把它们做成标本,它们的美,就可以永远地,留下来。”
她抬起头,那双幽深的眸子,死死地锁在苏晨的脸上。
“就像你一样。”
“苏晨,你现在,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艺术品。”
“我不想让时间,或者任何人,来破坏你的这份完美。”
“所以,我也想,把你做成,只属于我的,永恒的标本。”
苏晨听着她这番堪称“变态”的告白,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好家伙。
这女人,是真的没救了。
他把手里的玫瑰花,放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那如果,我不想当标本呢?”
“你会的。”顾念薇看着他,那眼神,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因为,你,是我的。”
苏晨看着她那副样子,摇了摇头。
他知道,跟这个疯子,是讲不通道理的。
既然讲不通道理,那就只能……
用行动,来让她明白。
谁,才是真正的,掌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