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一个字，没有说出口，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加震耳欲聋。
张一谋感觉自己的膝盖一软，差点就当场给这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跪下了。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待一秒，下一刻，就会有一排穿着黑色西装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保镖，把自己从这栋楼上，像垃圾一样扔下去。
跑！
这是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什么艺术，什么灵感，什么他妈的神来之笔，在绝对的权力和死亡的威胁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刚想迈动自己那已经不听使唤的双腿，一只手，却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苏晨。
“张导，别急着走啊。”苏晨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和，那样的平静，仿佛眼前这个，足以让整个魔都影视城都为之清场的女人，不存在一样。
“戏，还没开拍呢。”
苏晨按住那个已经快要吓破胆的导演，然后，缓缓地，转过身。
他迎着在场所有人那，混杂着恐惧，愤怒，和一丝丝幸灾乐祸的目光，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顾念薇的面前。
我操！
我操！我操！我操！
苏晨的内心，正在以每秒一万字的频率，疯狂地刷着弹幕。
这个疯婆子！
她绝对是故意的！
她刚才一直就在外面！她听到了自己和林心婉的所有对话！
她听到了那个该死的，什么“神”和“狗”的剧本！
她不高兴了。
不，她不是不高兴。
她是觉得，林心婉那个疯子，没有资格，和她抢夺，定义“游戏”的权力。
所以，她来了。
她用最直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来向所有人宣布。
这个舞台，姓顾。
苏晨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修罗场了。
这是，京城顾家和林家，两个顶级豪门之间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而自己，就是那个，被推到阵前的，该死的，小兵。
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怎么办？
是像个孙子一样，跪下来求饶？
不行。
他刚刚才在林心婉和张一谋面前，竖立起那个“掌控一切”的，疯批艺术家的形象。
他现在要是怂了，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那两个疯子，只会把他当成一个，更可笑的玩具。
他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不能退！
苏晨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股，想要掉头就跑的冲动。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看着顾念薇那双，幽深得看不到底的，冰冷的眸子。
他知道，自己必须赌一把。
赌这个偏执到病态的女人，对自己那份，同样病态的，占有欲。
苏晨在顾念薇面前，站定。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清冷的，像是雪后松针一样的，淡淡的香气。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心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那股滔天的怒火，也暂时被一丝，紧张和好奇所取代。
她也想看看，这个男人，这个刚刚才在她面前，展现出惊人掌控欲的男人。
在面对，顾念薇这个，真正的魔王时。
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在顾念薇的威压下，彻底屈服？
还是……
就在所有人那紧张的注视下。
苏晨，笑了。
他伸出手，在顾念薇那错愕的目光中，轻轻地，帮她理了理，那一丝，因为刚才的走动，而微微有些凌乱的，额前的刘海。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就像是一个，在面对自己，无理取闹的女朋友时，充满了宠溺和无奈的，男朋友。
“淘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石化了一样，呆呆地看着苏晨。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震惊和骇然。
他……他刚才说了什么？
淘气？
他竟然说，顾念薇，淘气？！
疯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疯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他知不知道，上一个敢用这种语气，跟顾念薇说话的人，现在的坟头草，可能都已经三尺高了！
王姐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了，她两眼一翻，差点就当场昏死过去。
而林心婉，那张原本布满了怒火的俏脸，此刻也彻底僵住了。
她看着苏晨，看着他对顾念薇做出的那个，亲昵到极点的动作。
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陌生的，酸涩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就连作为当事人的顾念薇，此刻也愣住了。
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那片冰冷的，不含一丝杂质的湖面，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涟漪。
她呆呆地看着苏晨，感受着他指尖，那温暖的，带着一丝电流的触感。
她那颗偏执到，快要坏掉的心，在这一刻，竟然，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清场，是我的意思。”
苏晨收回手，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顾念薇。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解释。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那语气，像是在责备一个，做事不计后果的，小孩子。
“你这样，会吓到他们的。”
他的目光，扫过旁边那几个，已经快要吓尿了的，工作人员。
“他们，都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而已。”
“他们是无辜的。”
顾念薇看着他，她那双幽深的眸子里，那丝涟漪，变得越来越大。
她好像，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不是在责怪她。
他是在，教她。
教她，如何，更好地，掌控这个游戏。
“我的戏，需要观众。”
苏晨转过身，他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个已经彻底石化了的，导演张一谋的身上。
“但，不是所有的观众，都有资格，看我的戏。”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那种，掌控一切的，上位者的气场。
“张导，你，还有你的摄影师，可以留下。”
“因为，你们是工具。”
“是负责，记录这场演出的，工具。”
张一谋浑身一震，他看着苏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那股刚刚熄灭的，狂热的火焰，再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工具！
对！他就是工具！
一个，为了艺术而生的，最纯粹的工具！
能成为苏老师这种，神级艺术家的工具，这他妈，是他的荣幸啊！
然后，苏晨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个，脸色变幻不定的，林心婉的身上。
“你，也要留下。”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玩味。
“因为，你是祭品。”
“是这场演出里，最重要的，那个，用来取悦神的，祭品。”
林心婉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看着苏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那股刚刚被压下去的，疯狂和兴奋的光芒，再一次，无可抑制地，喷涌而出！
祭品！
这个男人，竟然说，她是祭品！
哈哈哈！
有意思！
太他妈有意思了！
这个剧本，比她想象的，还要刺激！
最后。
苏晨的目光，回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顾念薇的身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温柔的，却又带着一丝，病态的，灿烂的笑容。
“而你。”
“我亲爱的，念薇。”
他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俯下身，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恶魔般的低语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你是唯一的，审判者。”
“你将坐在，最高的王座上。”
“亲眼见证，你的神，是如何为你献上这场，独一无二的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