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一郎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和服,衣料质地考究,上面绣着细腻的花纹,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飘动,仿佛有生命一般。他的头发被梳理得油光水滑,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的光芒,如同跳跃的精灵。
他的腰间系着一块家纹玉佩,玉佩的颜色温润,雕刻精细,随着他的走动,玉佩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它的故事。
佐藤一郎的步伐优雅而从容,他的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轻盈,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他的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不禁想起古代的学者,而非领事馆的翻译官。
苏雪跟在佐藤一郎的身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佐藤一郎的身影在水晶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高大,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自信和优雅,让苏雪不禁心生钦佩。
“白小姐最近总说心口疼,”苏雪故意放慢脚步,指尖摩挲着怀表盖子上的樱花刻纹,“她说以前在哈尔滨时,您常给她带这种点心。”
佐藤的脚步顿了顿,转身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还提哈尔滨?”他接过点心盒,突然压低声音,“其实她母亲当年的死,并非意外。”
苏雪心头一紧,正想追问,就见个穿军装的矮胖男人走过来,肩上的樱花领章闪着冷光。佐藤立刻换上谄媚的笑,用日语跟他寒暄了几句,转头对苏雪道:“这是领事馆的防卫课长,松本健一,负责地下室的安保。”
松本健一的三角眼在苏雪身上扫来扫去,突然用生硬的中文问:“你是听潮阁的演员?”他的手指在腰间的军刀上敲了敲,“上次白露演《天女散花》时,你就在后台吧?”
苏雪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没去过听潮阁的后台。正要编个理由,佐藤突然笑着打圆场:“松本君记错了,这位是白小姐的远房表妹,刚从乡下过来。”他往松本手里塞了块点心,“尝尝?东京最有名的和果子。”
松本嚼着点心走了,苏雪后背已经沁出冷汗。佐藤凑近她耳边:“松本是梅若兰的旧识,当年在731待过。”他往宴会厅角落的旋转楼梯努了努嘴,“地下室的入口就在楼梯下面,不过现在是宴会时间,那里有三个守卫。”
苏雪正想问他为什么说这些,就见他从和服袖中摸出个青铜钥匙:“这是通往地下室的侧门钥匙,在花园的假山后面。”他的声音压得更低,“我知道你是谁,陈景明的儿子让你来的,对吗?”
这下轮到苏雪震惊了:“你……”
“民国二十一年,我在731当军医,”佐藤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藏着苦涩,“是你父亲偷偷放走了那五个矿工,其中就有我弟弟。”他将钥匙塞进苏雪手心,“今晚十二点,松本会去宴会厅二楼的休息室,那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苏雪捏着那枚冰凉的钥匙,突然明白过来——白露说佐藤有相好的在听潮阁,或许只是个幌子。这个看似臣服于日本人的翻译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宴会厅的挂钟敲响十一下时,苏雪借口去洗手间,溜出了侧门。花园里的夜来香开得正盛,浓郁的香气里混着海水的咸味。假山后面果然有个不起眼的铁门,钥匙插进去转了两圈,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里面是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照得地上的脚印歪歪扭扭。苏雪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吓得赶紧躲进旁边的储物间。门帘缝隙里,她看见松本健一带着两个守卫走过去,手里拿着串钥匙,嘴里骂骂咧咧的,似乎在抱怨今晚的宴会耽误了他的“正事”。
等他们走远,苏雪才敢出来。通道尽头是三道并排的铁门,第一道门上的锁和白露说的一样,用银簪里的细铁丝轻易就撬开了。第二道门更简单,是个老式的转字锁,她试着转了几个数字——陈生母亲的生日,果然开了。
第三道门最麻烦,是个嵌在墙里的金属板,上面有五个指纹凹槽。苏雪正急得团团转,突然听见外面传来白露的声音:“佐藤君,你说的文件到底放在哪里?”
她赶紧躲到旁边的货架后面,看见白露被佐藤扶着走进来,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佐藤按下金属板旁边的按钮,一道红光扫过他的手指,铁门缓缓打开时,苏雪看见里面堆着的木箱上,赫然印着“731部队专用”的字样。
“就在最里面的保险柜里,”佐藤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里面不仅有你母亲的遗物,还有731在青岛的实验记录。”他突然抓住白露的手,“等拿到东西,我们就走,去南洋,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
白露的声音却冷了下来:“走?你以为梅若兰的人会放过我们?”她猛地甩开他的手,从袖中抽出把短刀,“民国二十二年,你为了留在领事馆,亲手把我母亲的名单交给了松本,别以为我不知道!”
佐藤的脸色瞬间惨白:“我是被逼的!我弟弟还在他们手里……”
“你弟弟早就死了,”白露的刀抵住他的咽喉,“去年在奉天的煤矿,被日本人打死了。”她突然笑了,眼角的泪痣在灯光下像滴血,“倒是你,靠着出卖中国人,在领事馆过得风生水起。”
苏雪正想趁他们争执冲进去,就听见通道口传来枪声。赵刚的声音响起来:“苏小姐,快走!松本带了人过来!”
佐藤趁机推开白露,往铁门里跑。白露的刀飞出去,正中他的小腿。就在这时,松本健一带着守卫冲了进来,手里的三八式步枪指着苏雪:“抓住她!她就是陈景明的同伙!”
赵刚从通道口扔进来个手榴弹,爆炸声中,苏雪拽着白露往铁门里跑。佐藤已经打开了保险柜,正往怀里塞文件,看见她们进来,突然将个黑色的瓶子砸在地上。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白露惊呼:“是芥子气!快屏住呼吸!”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保险柜后面的暗门,里面竟是条废弃的排水沟,污水没过脚踝,散发着恶臭。佐藤的小腿还在流血,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念叨:“松本在里面藏了炭疽菌,刚才的枪声肯定震碎了试剂瓶……”
排水沟的尽头是片芦苇荡,月光洒在水面上,像铺了层碎银。赵刚的小舢板就泊在岸边,看见他们出来,赶紧扔过来三根芦苇杆:“咬在嘴里,能过滤毒气。”
苏雪刚跳上船,就看见佐藤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731的活体实验名单,还有你父亲当年的日记。”他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唇开始发紫,“芥子气……我可能撑不住了。”
白露突然抱住他,肩膀微微发抖:“为什么不早说?我母亲的日记里写着,她当年是为了保护你才……”
佐藤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穿学生装的少女:“这是你十五岁时的样子,我一直带在身上。”他的手垂下去时,照片飘进了水里,“告诉红牡丹,我找到她儿子了,在北海道的渔场……”
话没说完,他就断了气。白露把他的尸体推下水,抹了把脸对苏雪道:“红牡丹的儿子当年被佐藤偷偷送去了日本,这才是她真正要找的东西。”她突然看向赵刚,“你们拿到吗啡了吗?”
赵刚指了指船上的麻袋:“在里面,不过只有半箱,剩下的可能被松本转移了。”他划着桨往烟台港的方向去,“陈生怎么样了?”
提到陈生,苏雪的心揪了起来:“红牡丹说解药在保险柜里,可我们根本没来得及拿。”她突然想起佐藤塞给她的文件,翻开一看,里面夹着张药方,上面的字迹和陈生父亲日记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苏雪的手指顿住了,药方的最后一味药,竟是“牵机引”的解药配方,“佐藤早就准备好了。”
回到客栈时,天已经蒙蒙亮。陈生躺在床上,脸色青得吓人,嘴里还在胡话,反复喊着“父亲”。苏雪赶紧按药方配药,药罐在煤炉上咕嘟咕嘟响着,散发出苦涩的气味。
白露坐在桌边,翻看着佐藤留下的文件,突然指着其中一页道:“你们看,周先生才是军统上海站的真正站长,梅若兰只是他的下属。”她的指尖划过个名字,“而且,他当年也在731待过,代号‘夜莺’。”
赵刚正在擦枪的手停了下来:“这么说,红牡丹让我们去领事馆,根本不是为了吗啡?”
“吗啡只是借口,”苏雪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往陈生嘴里喂,“她是想让我们发现周先生的身份。”药汁顺着陈生的嘴角流出来,他突然抓住苏雪的手,眼睛半睁着,“别信……红牡丹……她是……”
话没说完,他又昏了过去。白露突然站起身,往窗外看了看:“红牡丹的人来了,在对面的茶馆里。”她从发髻里抽出根银针,“这是我母亲留下的,能验毒,刚才那碗药……”
苏雪的心沉了下去——她刚才熬药时,确实没注意药罐被动过手脚。赵刚已经抄起了枪:“我去解决他们,你们带着陈生从后门走,去码头找王船长,他是自己人。”
后门通往条狭窄的巷子,堆满了垃圾桶和煤球。苏雪背着陈生,白露在后面掩护,刚走到巷口,就看见红牡丹站在那里,脚踝上的银铃叮当作响。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手里都握着枪。
“把佐藤的文件给我,”红牡丹的笑容里带着寒意,“不然陈生就算醒了,也会变成个疯子。”她往陈生脸上指了指,“那碗药里,我加了点‘料’。”
苏雪突然将药碗砸过去,趁着红牡丹躲闪的瞬间,拽着白露往码头跑。陈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后颈的针孔周围开始溃烂,像朵诡异的花。
码头的雾很大,王船长的渔船已经升好了帆。苏雪刚把陈生放上船,就听见红牡丹的声音在雾里响起:“周先生要的是731的实验数据,你们带不走的!”
赵刚突然从雾里冲出来,胳膊上中了一枪,血顺着指尖滴在甲板上:“快开船!我断后!”他往船舷上扔了个炸药包,“这是我藏的,能挡他们一会儿。”
渔船驶离码头时,苏雪回头看见赵刚被红牡丹的人围住,他手里的枪还在不停地响。陈生在她怀里动了动,睁开眼虚弱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大连,”白露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海平面,“我母亲的日记里说,那里有个叫‘黑牡丹’的人,是红牡丹的妹妹,也是唯一能解这种毒的人。”她的银铃在晨风中响着,“而且,她手里有周先生在731的罪证。”
苏雪摸了摸陈生的额头,体温似乎降了些。他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不再滚烫,带着点微凉的湿意:“对不起……又让你陷入危险。”
“欠我的阳春面,记得加双份浇头,”苏雪笑了笑,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等你好了,我们去上海的城隍庙,那里的小笼包最好吃。”
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极其微弱的弧度,仿佛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微笑。他的眼睛缓缓合上,像是被一股沉重的力量所牵引,再也无力睁开。
此时,雾气愈发浓烈,宛如一层厚厚的轻纱笼罩着海面。那艘渔船在这茫茫的大海中,显得如此渺小,宛如一片随风飘零的叶子。它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孤独地漂浮着,似乎失去了方向,不知道前方等待它的究竟是希望的曙光,还是更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
与此同时,在烟台港的茶馆里,红牡丹正对着周先生的照片发出一阵冷笑。那笑声在空荡荡的茶馆里回荡,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她的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在为某人倒数着最后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