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银徽章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卡拉斯背靠着潮湿的货舱板壁,每次船体在风浪中摇晃,断裂的肋骨和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昏暗的提灯在舱顶摇晃,投下扭曲的阴影。暗爪蜷缩在他怀里,覆盖着星尘鳞片的身躯随着船体颠簸微微起伏。它紧闭着熔金的竖瞳,呼吸急促微弱,胸膛上那道被符文戟刺穿的伤口边缘覆盖着死灰色的冰晶污染。
货舱空气污浊,咸腥味、霉味和劣质油脂味混合在一起。更深处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金属颗粒在摩擦滚动。这声音让暗爪不安,即使在虚弱中,它也会在声音响起时身体僵硬,鳞片下残留的暗紫能量不安窜动。
“哗啦——!”
船体剧烈倾斜,卡拉斯和暗爪被狠狠抛向板壁。撞击让卡拉斯眼前发黑,喉头涌上血腥味。暗爪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伤口处的冰晶裂开细纹。
舱门被粗暴拉开。独眼船长堵在门口,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上,脸上带着暴躁和嫌恶。
“妈的!这鬼天气!”他咒骂着,指向暗爪,“管好你那玩意儿!再弄出动静,老子亲手把它丢下海喂鲨鱼!”
舱门被重重摔上,将威胁锁在幽闭的货舱里。
卡拉斯喘息着,强忍剧痛坐直,护住因撞击而更痛苦的暗爪。他能感觉到幼龙的僵硬和颤抖,感受到灵魂链接中传来的狂暴怒意。
“安静…撑住…”他染血的手指轻抚暗爪的脊背,试图安抚。
但这安抚引来了更强烈的反噬。暗爪猛地挣扎,熔金竖瞳睁开,燃烧着狂怒和混乱的紫焰。一股混乱的暗影能量从它体内爆发,冲击着灵魂链接的枷锁。
“嘶——!”短促尖锐的嘶鸣在货舱内炸响。
舱门被猛地踹开。独眼船长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狂怒和惊惧。腰间的弯刀已经出鞘半寸。
“老子说过什么?!找死!”他咆哮着,粗壮的手臂抓向暗爪的脖颈。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鳞片的刹那——
卡拉斯动了。染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格挡,而是狠狠抓向自己肋下的伤口。
“呃啊——!”他五指抠进刚结痂的皮肉,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幽暗的星尘能量喷涌而出。
剧痛海啸般席卷了他的神经。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残存的意志被强行凝聚。沾满鲜血的手掌指向动作稍滞的独眼船长,喉咙里炸响濒死的嘶吼:
“以血为誓!塔克西丝之名——镇!!!”
这不是魔法咒文,而是赌上灵魂的最后恫吓。肋下喷涌的鲜血在空中悬浮扭曲,瞬间勾勒出一个简陋却散发着黑暗威压的扭曲符文。符文核心是“塔克西丝”名讳的亵渎形态。
符文出现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降临在这狭小空间。
独眼船长抓向暗爪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狂怒凝固,浑浊独眼中映出极致的惊骇和恐惧。强壮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弯刀“当啷”掉落在舱板上。
狂暴挣扎的暗爪在这恐怖震慑下猛地僵住。熔金竖瞳中的紫焰疯狂摇曳,威胁的嘶鸣变成压抑的恐惧呜咽。它本能地向卡拉斯怀中蜷缩,鳞片紧贴着他鲜血浸透的伤口,剧烈颤抖。
货舱死寂。
只有提灯摇晃的吱嘎声,鲜血滴落的轻响,暗爪压抑的呜咽,和独眼船长粗重的惊骇喘息。
悬浮的鲜血符文缓缓旋转,散发着冰冷、痛苦、疯狂与黑暗神威交织的恐怖气息。
卡拉斯靠在板壁上,身体因剧痛和消耗剧烈颤抖。鲜血不断涌出,视线开始模糊。但他染血的手依旧死死按在暗爪颤抖的脊背上。
独眼船长从震慑中挣脱,踉跄后退撞在货箱上。他死死盯着鲜血符文,又扫过卡拉斯苍白却疯狂的脸,最后落在因恐惧发抖的暗爪身上。惊骇、愤怒、贪婪和恐惧在他脸上交织。
他弯腰捡起弯刀,刀尖微颤。狠狠瞪了卡拉斯一眼,眼神如淬毒的刀子,然后转身冲出货舱,重重摔上门。
货舱再次陷入昏暗死寂。鲜血符文的光芒黯淡溃散,化作青黑烟雾消散。
灵魂链接的束缚依旧,但暗爪的狂暴挣扎被恐惧和虚弱取代。它蜷缩在卡拉斯怀里颤抖,竖瞳半闭,充满惊悸后的茫然疲惫。
卡拉斯靠在板壁上,意识在剧痛和失血中沉浮。肋下的伤口如同血洞,生命随着温热的血液流逝。他能感觉到暗爪传递来的微弱温热,如同最后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
染血的右手沉重抬起,落在暗爪冰冷颤抖的头颅上。指尖触碰光滑坚硬的鳞片。
这一次,暗爪没有挣扎。它发出细微的呜咽般咕噜声,小脑袋无意识地、带着脆弱依赖,在染血手掌下轻轻蹭了蹭。
冰冷鳞片与染血手掌相触的瞬间,卡拉斯浑浊的瞳孔中倒映着提灯的微光。黑暗之后的声音在灵魂边缘幽幽回荡:
“血锚已沉,残舟终将驶向命定之渊。”
血锚沉入黑暗之海。
残破的舟楫,依靠冰冷的枷锁与脆弱的共生。
在风暴与追猎的漩涡中。
驶向那预言中群龙安眠之岛,抑或毁灭的终焉之港。
意识沉入冰冷的黑暗。只有暗爪微弱的、带着恐惧余温的心跳,紧贴着他逐渐冰冷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