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向前延伸,那微弱的温暖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引导着精疲力竭的众人。空气中弥漫的寒意并未完全消失,却被这股暖意中和,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不再那么刺骨噬魂。
暗爪依旧在前探路,熔金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这里的通道壁不再是冰冷的岩石或黑水晶,而逐渐变成了一种温润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石般材质,上面天然形成的纹路似乎蕴含着某种舒缓的能量波动,让众人的精神稍稍放松。
独眼船长搀扶着失血过多、意识模糊的年轻卫士,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汐雅在一旁不断释放着微弱的治疗绿光,勉强维持着他的生机。吕桑德依靠着自己对星辰能量的微弱感应,辨认着方向,脸上逐渐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能量…好生奇特…既非星辰,也非自然生命,更非寒髓…充满了…一种包容的、滋养万物的基底之感…”他喃喃自语。
卡拉斯没有说话,他胸口的星火疤痕对此地的温暖气息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一种如同游子归家般的安心感油然而生,滋润着他干涸的真印。这让他更加确定,前方的东西,与他刚刚领悟的基石法则同源,甚至…更加纯粹。
通道开始向下倾斜,坡度渐缓。前方的光芒越来越亮,温暖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终于,他们走出了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所有人,包括重伤的年轻卫士,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是一个并不算特别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的中央,没有复杂的仪器,没有庞大的心脏,也没有冰冷的锁链。
只有一株植物。
一株巨大而奇异的、仿佛由最纯净的翡翠与柔和白光凝结而成的…树?
或者说,是树的雏形。
它没有枝叶,主干低矮却粗壮,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如同大地温柔隆起的脊背。它的根系深深地扎入洞窟底部那片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土壤之中,无数纤细的、如同光纤维般的根须清晰可见,正在缓缓汲取着养分。
而在它那光滑的“树冠”顶端,托举着一颗拳头大小、正在缓慢而有力搏动着的、散发着无尽温暖与生机的翠绿色光球。
那光球的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穿透一切阴霾与寒冷,照进人的灵魂深处。每一次搏动,都漾开一圈柔和的翠绿光晕,如同母亲的呼吸,滋养着整个洞窟。洞窟四壁那温润的玉石材质,以及地面上生长着的少许散发着微光的苔藓,显然都是受其影响而生。
这翠绿光球散发出的气息,与那颗被束缚、痛苦搏动的苍白冰晶之心,形成了极致鲜明的对比!一个温暖生机,一个冰冷死寂;一个滋养万物,一个吞噬一切;仿佛是两个极端的存在。
然而,卡拉斯却敏锐地感觉到,在这极致的对立之下,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更深层次的、斩不断的微弱联系…仿佛它们本是同源而生,却走向了截然相反的道路。
“这是…什么?”汐雅失神地望着那翠绿光球,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远超她理解的生命能量,纯粹而浩瀚。
“生命的…原点?”吕桑德声音颤抖,银眸中充满了敬畏与困惑,“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世界的基石?”
暗爪缓缓靠近那株奇异的“树”,他利爪上的星火似乎受到了滋养,变得更加稳定温和。他巨大的头颅微微低下,好奇地嗅了嗅那翠绿光球,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有一种舒适感。
“它…好像在欢迎我们?”暗爪不确定地低声道。
就在这时,那翠绿光球似乎感受到了暗爪身上那与卡拉斯同源的星火气息,搏动微微加快了一丝,一道更加浓郁的温暖光晕从中分离出来,如同轻柔的触手,缓缓飘向重伤的年轻卫士。
光晕笼罩住年轻卫士断臂的伤口。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那狰狞的伤口处,血肉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生长!虽然速度缓慢,并未立刻再生出完整的手臂,但流血彻底止住,剧痛消失,苍白的脸色也迅速恢复红润,甚至他断裂的骨骼处都传来了细微的麻痒感!
年轻卫士发出一声舒适的呻吟,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平稳有力。
这奇迹般的效果,远超汐雅的治疗法术!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独眼船长瞪大了眼睛,看着同伴的好转,又惊又喜。
卡拉斯心中震动更甚。他缓缓走到那翠绿光球前,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过去。
指尖传来的,并非灼热,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润包容的暖意,仿佛触碰到了生命最本初的源泉。他损耗严重的真印,在这暖意的滋养下,竟然开始加速恢复,那细微的裂痕也在缓缓弥合。
一段模糊的、充满了温暖与慈爱的意念碎片,流入他的心中,并非语言,而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情感传递:
…守护…
…生长…
…平衡…
…等待…
等待?
等待什么?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片温暖与奇迹之中,稍稍放松警惕之时——
咔…咔嚓…
一阵极其细微的、冰层凝结的声响,突兀地从他们来时的通道口传来!
只见通道口那温润的玉石壁,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散发着冰冷寒气的苍白冰晶!
冰晶正在迅速向着洞窟内部蔓延!
那颗被束缚的冰晶之心,或者说,控制它的观测者,并未放弃!它们似乎无法直接侵入这片被温暖力量守护的洞窟,正试图用寒髓之力从外部将其彻底冻结、隔绝!
翠绿光球猛地一颤,散发出的光芒变得有些急促,温暖的气息与那入侵的寒意对抗着,暂时阻止了冰晶的蔓延速度。
但谁都看得出,这种对抗对它消耗巨大!光球的搏动明显变得吃力起来。
刚刚获得的喘息之地,转眼间又陷入了新的危机!
“他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还想污染这里!”独眼船长怒吼道。
暗爪立刻冲到通道口,喷出龙息灼烧那些冰晶,但冰晶蔓延的速度极快,且源源不断,他的龙息只能稍稍延缓,无法根除。
“必须阻止它们!”吕桑德焦急道,却无能为力。
卡拉斯看着那努力对抗寒意、守护着他们的翠绿光球,又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那被束缚的冰晶之心的痛苦搏动。
一个模糊的、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这两个极端的存在,这本该同源的力量…
是否有可能…
并非只能对抗?
他猛地看向那翠绿光球,眼神变得无比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