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宗的丹房区总飘着两股味道——正经灵草炼制的清苦药香，和林风那间小破屋里飘出的、说不清是甜是辣的古怪气息。这天午后，两股味道正打得不可开交时，王铁蛋抱着个半人高的丹炉，吭哧吭哧地往林风的小院挪，路过的弟子见了都绕着走——谁都知道，林长老一摆弄丹炉，准没好事。
“风哥！你要的三阶赤铜炉我给扛来了！”王铁蛋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怀里的丹炉“哐当”撞在门框上，掉下来三块铜皮，吓得他赶紧用手去接，“哎哟，这炉腿咋还松了？”
林风正蹲在院角的石磨旁，手里拿着个小刷子，往磨盘缝里刷着什么亮晶晶的粉末，闻言头也没抬：“松了就对了，我让你找的就是这‘快散架’的——新炉子灵气太冲，炼我这‘改良丹’容易炸。”他用刷子敲了敲磨盘，“你闻闻，这‘星尘砂’磨得够细不？”
王铁蛋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带着金属味的腥气直冲脑门，他咧着嘴后退半步：“风哥，这玩意儿不是修补灵舟用的吗？掺进丹药里，吃了不会拉铁疙瘩？”
“懂个屁。”林风把刷子往石磨上一插，慢悠悠地直起腰——他今天特意把“驼背”垫得厚了些，走起路来像只摇摇晃晃的企鹅，“这星尘砂经我用蓝星……咳，用古法提纯过，能中和逆生丹里的燥气，炼出来的丹药，吃了不光返童，还能让筋骨跟铜铁似的结实。”他拍了拍王铁蛋的胳膊，“就像你这样，扛着百斤丹炉还能跑，多好。”
王铁蛋被夸得嘿嘿直笑，挠着头往屋里瞅：“那……风哥你上次说的‘可乐淬丹法’，今天试试不？我把你藏床底下的那瓶‘珍藏款’带来了。”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瓶子，里面深褐色的液体还冒着细密的泡泡，正是系统兑换的蓝星可乐。
林风眼睛一亮，赶紧抢过瓶子揣进怀里，警惕地往院门口看了看：“小声点！让鬼医婆婆听见，准得跟我抢——上次就一瓶，她抢去兑灵蜜喝了，说比琼浆玉液带劲。”
正说着，院墙外传来个脆生生的声音，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谁说老身要抢你的破烂饮料？”
林风手一抖，可乐瓶子差点掉地上。王铁蛋更是吓得一蹦三尺高，怀里的丹炉“哐当”砸在地上，炉盖滚到脚边，露出里面黑漆漆的炉胆。
只见鬼医婆婆背着个比她人还大的藤编筐，从墙头上探出头来——她今天穿了件用糖纸拼的小披风，阳光一照，五颜六色的糖纸闪得人睁不开眼，筐里还露着半串没吃完的糖葫芦，糖渣顺着嘴角往下掉。
“小……小祖宗，您怎么来了？”林风赶紧把可乐往袖袋里塞，手忙脚乱间差点把自己绊倒，“我这就给您找薯片，上次那包海苔味的还剩点……”
“谁要你的破薯片。”鬼医婆婆“咚”地跳进院子，藤编筐往地上一扔，里面滚出一堆奇形怪状的毒草，有长着眼睛的“盯人草”，还有会尖叫的“哎哟藤”，吓得王铁蛋往林风身后缩了缩。
鬼医婆婆叉着腰，仰着小脸瞪林风：“听说你小子要炼中阶逆生丹？还敢用星尘砂这种破烂当辅材？老身要是不来盯着，你准得炼出能把人变成铜疙瘩的废丹！”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太婆消息够灵通的。他干咳两声，拄着拐杖往丹炉那边挪：“这不是还没开始嘛……我这是改良配方，想试试能不能让丹药效果更稳些。”
“稳？”鬼医婆婆冷笑一声，抓起一把盯人草就往丹炉里扔，“用星尘砂稳药性？你咋不把铁钉子磨成粉掺进去？逆生丹讲究‘顺天应时’，你倒好，净整些歪门邪道的凡俗玩意儿！”
“凡俗玩意儿咋了？”林风不服气了，从石磨旁拎起个小布袋，倒出些白色粉末，“您瞧瞧这个——凡俗界叫‘小苏打’，掺进丹药里能中和燥气，比您那‘冰魄草’好用还便宜，上次给王铁蛋炼的筑基丹就加了点，他突破时连雷劫都少挨了三道。”
王铁蛋在一旁连连点头，摸着后脑勺傻笑：“对对对！风哥那丹药吃着带点涩，咽下去肚子里还冒泡泡，特带劲！”
鬼医婆婆眯起眼，从布袋里捏起一小撮小苏打，凑到鼻尖闻了闻，又伸出舌尖舔了舔，小脸瞬间皱成个包子：“呸呸！什么鬼东西，涩不拉几的！老身的冰魄草入口清凉，灵力醇厚，哪是这破烂能比的？”
“那是您不会用。”林风也来了劲，拄着拐杖跟她理论，“冰魄草性寒，用多了伤脾胃，上次苏清晏炼疗伤丹，不就因为放多了冰魄草，让弟子吃了拉肚子？我这小苏打……”
“苏清晏那丫头是蠢货！”鬼医婆婆打断他，往石磨上一坐，晃着腿啃糖葫芦，“她不知道冰魄草要配暖阳花中和寒性？跟你一样，半吊子水平还敢瞎显摆。”
提到苏清晏，林风心里有点发虚。上次苏清晏确实因为冰魄草用量不当，炼出的疗伤丹成了泻药，被执法长老罚去药园翻地三天。他当时还偷偷跑去看了，见苏清晏穿着沾满泥土的道袍，一边翻地一边掉眼泪，心里竟有点不是滋味。
“那……那我这小苏打配星尘砂，总比她强吧？”林风嘴硬道。
“强个屁！”鬼医婆婆把糖葫芦签子往地上一扔，蹦到丹炉前，小手在炉胆里摸了摸，“炉温控制不住，用啥辅材都白搭。你这破炉子连个控火阵都没有，火力忽大忽小，炼出来的丹药药性都跟打摆子似的，忽强忽弱！”
林风被说中了痛处，有点脸红——他这丹炉确实是捡来的废品，还是王铁蛋用灵舟零件修了三次才勉强能用的。他嘟囔道：“控火阵太费灵石了……我这不是想省点嘛，留着买薯片……”
“你！”鬼医婆婆气得直跺脚，糖纸披风都抖乱了，“为了那破零食，连炼丹都敢将就？老身今天非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丹道！”
她说着从藤编筐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鼎，鼎身刻满了繁复的花纹，看着不起眼，却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波动。“瞧见没？这是‘玲珑鼎’，三阶上品丹炉，自带聚灵阵，控火比你那破铜炉稳十倍！”
林风眼睛都直了——三阶上品丹炉，整个回春宗都没几个，这老太婆居然随手扔在筐里，还跟毒草混在一起。
王铁蛋更是看得直咽口水，搓着手问：“婆婆，这鼎……能借俺们用用不？用完给您多找几串糖葫芦，要沾芝麻的那种！”
鬼医婆婆白了他一眼：“给老身十串糖葫芦都不借！除非……”她眼珠一转，看向林风，“除非你把那瓶会冒泡的破烂饮料给老身。”
林风心里暗骂这老太婆趁火打劫，但看着那玲珑鼎，又实在眼馋。他犹豫半天，从袖袋里掏出可乐瓶子，依依不舍地递过去：“就……就这一瓶了，您省着点喝，别又兑灵蜜，那是浪费……”
“老身爱咋喝咋喝！”鬼医婆婆一把抢过可乐，拧开瓶盖“咕咚”灌了一大口，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脸蛋涨得通红，“嗝——”一个响亮的饱嗝打出来，带着股甜丝丝的气，“确实比上次兑灵蜜带劲！”
林风看得直心疼，那可是他攒了半个月寿元兑换的“珍藏版”可乐，带气儿的！
鬼医婆婆把可乐塞进藤编筐，拍了拍玲珑鼎：“看在饮料的份上，老身就指点你两句。中阶逆生丹的主材是‘返童花’和‘岁月藤’，辅材得用‘晨露草’和‘暖阳花’，星尘砂这种玩意儿赶紧扔了，想用金属性辅材，去找‘柔金粉’，性子温和，比你那破烂星尘砂强百倍！”
林风眼睛一亮——柔金粉他知道，是三阶灵矿柔金磨成的粉，确实比星尘砂适合入药，就是价格贵得离谱。他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块中品灵石，有点犯愁。
鬼医婆婆看出他的窘境，从筐里掏出个小布包扔过去：“喏，老身这里有半斤，送你了——别以为老身好心，是怕你炼出废丹坏了逆生丹的名声。”
林风接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闪着柔和金光的粉末，果然是上等的柔金粉。他心里一暖，刚想说句谢谢，就听鬼医婆婆又道：“不过这柔金粉得用‘温火慢煨’，你那破控火术肯定不行，老身帮你控火，你负责提纯药材——要是炼砸了，老身把你胡子全拔了！”
“欸！好嘞！”林风赶紧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有渡劫期巅峰的大佬帮忙控火，这中阶逆生丹稳了！
王铁蛋也凑过来，搓着手问：“风哥，那我干啥？要不我去药园摘点晨露草？听说早上的露水最足……”
“你？”鬼医婆婆斜了他一眼，“你去把那破铜炉洗干净，再找块灵布把鼎擦三遍——要是让老身发现鼎上有灰，就把你的笨脑袋当药臼用！”
王铁蛋吓得一缩脖子，赶紧抱起地上的破铜炉往水井那边跑，跑两步还回头喊：“风哥，要是炼出丹药，给俺留半颗行不？俺想再年轻五岁，就能扛动更大的丹炉了！”
林风笑着摆手：“少不了你的！”
阳光透过院墙上的藤蔓，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玲珑鼎被安置在石台上，鬼医婆婆踮着脚，小手在鼎下比划着繁复的法诀，淡青色的火焰从指尖窜出，稳稳地托住鼎身，温度不高不低，刚好能让鼎壁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泽。
林风则坐在石磨旁，慢条斯理地处理药材。他先用灵泉水清洗返童花，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易碎的珍宝；又拿出个特制的铜筛，将岁月藤的汁液过滤三遍，确保没有半点杂质；最后才取出柔金粉，小心翼翼地倒在玉盘里，用灵力研磨成更细的粉末。
鬼医婆婆一边控火，一边用眼角余光瞥他，见他处理药材的手法虽然看着随意，却暗合“慢工出细活”的道理，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又赶紧板起脸，故意凶巴巴地说：“磨磨蹭蹭干啥？返童花要去花蒂，你留着那点破根干啥？想炼出带苦味的丹药？”
“这不是想着留着花蒂能增加点韧性嘛……”林风嘟囔着，赶紧用银刀把花蒂切掉，“您老经验足，听您的。”
“算你识相。”鬼医婆婆哼了一声，指尖的火焰微微一涨，“火候快到了，把返童花和岁月藤倒进来，记住，要顺时针搅拌三百圈，不能多也不能少！”
“三百圈？”林风皱起眉，“我看书上说是两百八十圈……”
“书上的是死规矩！”鬼医婆婆眼睛一瞪，“老身炼了八百年逆生丹，还能骗你？三百圈能让药性融合得更均匀，少一圈都不行！”
林风不敢再顶嘴，赶紧将处理好的药材倒进玲珑鼎，拿起根白玉杵，顺时针搅拌起来。他一边搅，一边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阳光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竟有种奇异的专注。
鬼医婆婆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忽然觉得这“老棺材瓤子”也不是那么讨厌。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这小子在乱葬岗装死抢灵米团子，活像只狡黠的老狐狸；后来在宗门小比上，又用臭屁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赢了苏清晏，气得她想把他扔进毒草园喂蛇。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小子总能掏出些稀奇古怪的零食，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出些歪门邪道的点子，甚至……上次她为了救个小徒弟耗损了修为，这小子居然偷偷往她药篓里塞了瓶可乐，还附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喝了能提神，比丹药管用”。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林风停下动作，擦了擦额角的汗——这伪装成老头就是麻烦，做点活就累得慌。
“嗯，还行。”鬼医婆婆点点头，指尖的火焰渐渐转成淡金色，“现在加柔金粉，这次要逆时针搅拌一百八十圈，速度要慢，让金粉均匀附着在药浆上。”
林风依言照做，动作放缓了许多，白玉杵在鼎中轻轻搅动，柔金粉像金色的雪花，缓缓融入绿色的药浆里，原本浑浊的药浆渐渐变得清亮，还泛着淡淡的金光。
王铁蛋洗完铜炉回来，见两人配合默契，赶紧把手里的灵布递过去：“鼎擦干净了，您老看看行不？”
鬼医婆婆头也没抬：“放那儿吧。去把院门口的盯人草捡起来，别让它盯着老身看，看得心烦。”
王铁蛋赶紧跑过去捡草，嘴里还跟盯人草念叨：“别盯了别盯了，我们这儿炼丹呢，你再盯把你炼成肥料……”
林风忍不住笑出声，手里的白玉杵差点歪了方向。鬼医婆婆瞪了他一眼：“笑啥笑？专心点！马上要成丹了，灵力输出要稳，不能有半点波动！”
林风赶紧收敛起笑意，深吸一口气，将灵力缓缓注入玲珑鼎中。鼎中药浆开始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一股比之前浓郁百倍的药香弥漫开来，带着淡淡的甜意，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鬼医婆婆的小脸也变得严肃起来，小手快速结印，淡金色的火焰忽明忽暗，精准地控制着鼎内的温度。阳光穿过糖纸披风，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色彩，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成了！”鬼医婆婆低喝一声，指尖火焰猛地一收。
林风迅速掐动法诀，玲珑鼎的鼎盖“嗡”地一声弹起，三枚圆润饱满的丹药飞了出来，通体呈淡金色，表面还流转着柔和的光晕，药香瞬间浓郁到让整个小院都仿佛笼罩在一片祥云之中。
“中阶逆生丹！真成了！”王铁蛋欢呼起来，差点把手里的盯人草扔到鼎里。
林风赶紧用玉瓶接住丹药，入手温润，灵力醇厚，比他之前炼的初阶丹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他忍不住倒出一颗，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成了！这下能换不少上品灵石了，够买两箱可乐，还有薯片……”
“出息！”鬼医婆婆抢过玉瓶，数了数丹药，满意地点点头，“还行，没给老身丢人。这丹药你留一颗，剩下的给老身，就当是……是你用可乐换的。”
林风刚想答应，就听院门口传来个清冷的声音：“好浓的药香，林师弟又在炼什么好东西？”
三人回头，只见苏清晏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本丹经，显然是刚从藏经阁回来。她今天换了件浅青色的道袍，虽然脸上还有皱纹，但眼神清亮，看到院中的玲珑鼎时，眼睛微微一亮：“这是……三阶上品的玲珑鼎？”
“苏师姐啊。”林风赶紧把剩下的丹药往袖袋里塞，“没……没炼啥，就是瞎琢磨点东西。”
鬼医婆婆却扬了扬手里的玉瓶，故意大声说：“瞎琢磨？老身看是炼出宝贝了吧？中阶逆生丹，效果比你那半吊子疗伤丹强百倍！”
苏清晏的脸瞬间红了，握着丹经的手指紧了紧：“晚辈学艺不精，自然比不上婆婆和林师弟。”她顿了顿，看向林风，“听说你要参加十大宗门大比，特意来请教些丹道上的问题，不知师弟是否有空？”
林风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