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霭未散,青溪村的山道上却已杀机四伏。
数十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包围了林家庄口,个个身形精瘦矫健,披风猎猎,腰间皆悬着一面金色令牌,冷光在晨曦下闪烁。
领头者身披玄色大氅,神情冷峻,手中高举凤令令牌,厉声喝道:
“林家藏匿叛逆之物,速速开门交人!否则,后果自负!”
此言一出,整个林家庄顿时骚动起来。
村民们纷纷聚集在庄门前,神色惊惶,低声议论。
有人慌张地拉着孩子往后退,也有人握紧手中的农具,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安。
祠堂前,林宗仁正欲迈步而出,却被一只手轻轻拦住。
“族长,让我来。”
春织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一身粗布麻衣,发髻简朴,但那双清亮的眼眸中,此刻却燃着一团火。
她缓步走出人群,站于庄门之前,面对黑衣人群,神色从容如常。
“林家世代耕读为本,祖辈所留之地,乃血脉所系。凤令虽贵,亦无法无天。”她语气不卑不亢,目光直视那领头之人,“请问大人,可有官府文书?还是县衙传唤?若无凭据,便以权压民,恐寒天下人心。”
黑衣人群中一阵骚动,领头者眉头微皱,显然没料到一个女子竟敢当面质问。
他冷哼一声:“朝廷要事,岂容你多言?今日之事,要么交人,要么——强取。”
话音刚落,身后数名黑衣人已按住刀柄,杀气毕露。
林宗仁怒目而视,正要上前理论,春织却再次抬手制止。
她回身,对身旁的李崇文低声道:
“先生,请立刻通知县衙,就说林家遭无故围困,请求公正裁决。”
李崇文点头,转身迅速隐入后巷,脚步轻快而坚定。
与此同时,春织已转过身,面向村民,声音清晰有力:“诸位乡亲,林家不是贪官污吏,也不是叛逆贼寇。我们只是普通百姓,靠种田打猎为生。今遭无端围困,非我林家一人之事,而是关乎青溪全村安危。”
众人静静听着,有人咬牙,有人攥拳,更有不少老者眼中泛起泪光。
“凤令虽势大,但我们并非束手待毙之人。”春织环视四周,语气渐沉,“林家已备工事,霍砚率乡勇守卫后山,若有异动,必有号令相告。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守住家园,并非妄想!”
这一番话,如同一剂定心针,将原本惶恐不安的村民稳住了情绪。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几声鸟鸣,夹杂着细微的脚步声。
春织眼神微变,迅速扫向庄外密林方向。
果然,几名黑衣人正在悄然绕行,意图从侧翼包抄。
她不动声色,悄悄对身旁一名少年低声道:“去告诉霍砚,有人绕后,让他准备迎敌。”
少年会意,飞快离去。
而此时,前方的黑衣人已不再等待,那领头者猛地挥手,命令道:“撞门!给我闯进去!”
几名壮汉立即抬着一根粗木,朝庄门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靠近之际,春织忽然笑了。
她不退反进,抬手一扬,袖中洒出一道细密粉末,随风飘散。
那是昨夜连夜配制的毒烟粉,混入井水、洒入草垛,早已布下暗线。
黑衣人尚未察觉异常,已有两人咳嗽不止,面色骤变。
“小心有毒!”有人惊呼。
场面顿时陷入混乱。
而就在此时,林家庄内忽然响起铜锣之声,一声接一声,响彻山谷。
这是霍砚布置的信号,意味着敌人已经动手!
春织站在门前,看着黑衣人阵脚略乱,心中却并未放松。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她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仿佛听到了养父临终前的叮咛,看到了养母卧病床前的目光。
“我会守住这个家。”她在心中默念。
然后,她睁开眼,目光坚定如铁。
风雨将至,但她无所畏惧。
黑衣人见春织言语坚定,毫无退意,便不再废话。
那领头者冷笑一声,挥手下令:“撞门!给我踏平林家庄!”
数名壮汉扛着粗木冲上前去,脚步如雷,尘土飞扬。
就在此时,春织袖中一抖,撒出早已混入草垛与井边的毒烟粉。
粉末随风而起,悄无声息地飘散在空气中。
起初无人察觉,但不多时,几名站在下风口的黑衣人开始咳嗽,面色发青,呼吸急促。
“咳……咳咳!有毒!”有人惊呼,阵型顿时乱了。
领头黑衣人脸色一沉,厉声喝道:“别慌!屏住呼吸!继续攻门!”
但就在他们准备再度冲锋之时,几个穿着朴素、背着竹篮的小童从村内缓缓走出,装作是送饭的孩童,朝敌营方向走去。
黑衣人并未多加怀疑——谁会想到,一群孩子也能成为杀招?
春织目光微冷,眼神落在其中一个孩子身上,那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机灵鬼,此刻正低着头,将手中的热饭递给了其中一名守卫。
饭菜刚入口,那人脸色骤变,猛地吐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
场面顿时大乱,其余黑衣人纷纷后退,不敢再吃任何食物。
“果真是个狠角色。”黑衣首领咬牙切齿地看着春织,“小小一个妇人,竟能布下如此陷阱。”
春织嘴角微扬,不卑不亢地开口:“我不是妇人,我是林家当家人。你们若想强闯我林家,也得问问天理人心答不答应。”
此时,铜锣之声骤然响起,一声接一声,直冲云霄!
这是霍砚布置的暗号——敌人已动,猎人登场!
果然,不远处山林间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几声惨叫响起,显然是有人踩中了机关。
“有埋伏!”黑衣人惊呼,阵脚彻底乱了。
而就在局势胶着之际,远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轰鸣与铜锣响动,打破了对峙的紧张气氛。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支身穿官服的队伍策马而来,旗帜猎猎,威势凛然。
“奉镇北军副将令,林家之事由朝廷接手!所有人员,立刻停止冲突,原地待命!”为首的校尉高声喝道,声音如雷,震慑全场。
黑衣人脸色骤变,显然没料到官兵竟会突然赶到。
领头者狠狠瞪了春织一眼,咬牙道:“你最好祈祷这不是你最后的侥幸。”
说罢,一挥手,黑衣人群迅速撤退,消失在晨雾之中,只留下地上几具中毒倒地的伤员。
春织松了口气,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她缓缓转身,走向祠堂,扶住柱子,指尖微微发颤。
这一战,虽未真正刀兵相见,却比拼的是胆识、谋略与背后整个家族的安危。
霍砚快步走来,站在她身边,轻声道:“你做得很好。”
春织抬头看他一眼,
“只要家还在,我就不会倒下。”
官兵列队入村,整齐划一的步伐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
校尉翻身下马,走到春织面前,拱手行礼:“林姑娘,在下奉命前来接管此案,还请配合调查。”
春织点头,刚欲回话,余光瞥见那校尉身后一名文书打扮之人,悄悄向她投来一道目光。
那眼神,并非寻常公差该有的神色。
春织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迎上校尉的视线,语气平静:“大人请便,林家问心无愧。”
官兵进入村中,开始盘查现场,记录情况。
黑衣人撤离后,村民逐渐恢复镇定,有人送来热水,也有老者连连感叹:“春织姑娘,真是咱们青溪的福星啊。”
春织接过水碗,温热的触感传入手心,才惊觉自己早已浑身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清晨的露水。
她低头饮了一口,喉间灼热稍缓,目光却不曾放松。
就在这时,那名文书悄然靠近,低声说道:“林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春织抬眼看他,对方不过三十岁上下,身着文职服饰,神情谨慎。
她微微颔首,引他走入祠堂侧屋。
文书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小心翼翼地递给她:“此信只可你一人看。”
春织接过,指尖微凉。
她尚未拆开,只看落款——
“昭王府长公主。”
心头猛然一震。
是谁?为何会送信来?又为何要通过这种方式交给她?
春织握紧信封,抬头看向文书:“你是……她的人?”
文书摇头:“我只是奉命行事,不该知道的,也不敢多问。”
说罢,躬身一礼,悄然离去。
祠堂内,烛火摇曳,映照在春织的脸庞上,显得格外清冷。
她缓缓将信收入怀中,心中却翻涌起无数疑云。
这封信,究竟是何用意?
而那位从未听闻的昭王府长公主,又为何会在关键时刻插手林家之事?
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