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立医院重症监护室的电话如同一声尖锐的警笛，划破了指挥所内暂时压抑下去的紧张氛围。
电话是打给雷耶斯探员的，辗转接到了指挥中心。
“雷耶斯探员？这里是州立医院IcU。您之前叮嘱过的那位原住民伤员，灰鹰先生，刚刚苏醒了。他的情况依然很虚弱，但意识清醒，坚持要立刻与您或者幽影镇的张烨先生通话，说有极其重要的事情。”护士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雷耶斯立刻将消息告知了张烨和陈静博士。
出于安全考虑，视频通话设备被迅速接入隔离区，连接到了灰鹰的病床前。
屏幕上，灰鹰的脸色依然惨白如纸，干瘦的脸颊深陷，肩膀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各种监控仪器的管线缠绕在他身上。
但他的眼睛已经睁开，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焦急与深切的忧虑。
他的嘴唇翕动，声音极其微弱，需要通过扩音设备才能听清。
还没等张烨开口询问他的身体状况，灰鹰就用尽力气，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土地，在哭泣，新的邪恶，被唤醒了，不在镇上。”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指挥中心的另一条专线电话响了起来。
接线员接听后，脸色变得凝重，迅速将电话转给了雷耶斯。
“雷耶斯探员？纳瓦霍民族警察局，本·亚齐局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但透着紧绷感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美式原住民口音，“我们这边遇到了棘手的案子，需要，需要灰鹰老哥的帮助，如果他还清醒的话。或者任何了解‘老式麻烦’的人。”
雷耶斯立刻打开了免提，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亚齐局长，我是FbI探员雷耶斯。灰鹰先生刚刚苏醒，但他情况很差。请说，发生了什么？我们这里正在处理幽影镇的相关事件，或许有关联。”
本·亚齐局长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沉重：“过去三天，保留地边缘，靠近幽影镇方向的几个牧场，发生了四起牲畜死亡事件。不是普通的捕食或疾病。事情很不对劲。”
他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陈静博士也示意技术员记录。
“死的都是壮年的牛和羊。尸体几乎被完全掏空，内脏、肌肉、血液，什么都没剩下，只剩下一张干瘪的皮和完整的骨架。”亚齐局长的描述让指挥中心里听到的人都感到一阵寒意，“现场没有大量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脚印，没有轮胎印，什么都没有。就好像，那些牲口是凭空被吸干的。”
“法医检查怎么说？”陈静博士忍不住插话，试图寻找科学解释。
“法医？”亚齐局长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苦涩的嘲讽，“博士，我们的法医只能确认死亡原因是‘大量组织缺失’，以及，在皮毛和骨骼内侧发现了一种无法识别的、带着腐臭味的粘液残留。不是任何已知动物的唾液或消化液。而且，探测器在尸体周围检测到微弱的辐射，类型无法确定，但和幽影镇那边传来的能量读数，有点类似。”
屏幕里，灰鹰闭上了眼睛，嘴唇无声地蠕动，仿佛在祈祷，又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这还不是最诡异的。”亚齐局长继续道，“有目击者。老约瑟夫，他昨晚守夜，说他看到其中一个牲口圈里闪过一个‘不像人也不像动物’的影子。速度极快，像人一样用两条腿跑，但姿势扭曲，关节反弯。他说那东西在月光下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是亮黄色的，像狼，但脸，像是在融化又重组。”他的声音压得更低，“老约瑟夫现在发着高烧，不停地说胡话，念叨着‘皮行者’。”
“皮行者？”雷耶斯疑惑地重复。
“一种，非常古老、非常黑暗的存在。”灰鹰虚弱的声音突然通过扩音器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纳瓦霍传说中最邪恶的巫术之一。不是普通的怪物，是堕落的萨满，通过最血腥的仪式抛弃人性，获得变形和操纵黑暗力量的能力。它们以痛苦和生命为食，尤其喜欢折磨猎物，散播恐惧，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自然秩序的亵渎。”
指挥中心里一片寂静。掘密教、苍白怪物、能量泄漏，现在又加上了来自原住民传说中最黑暗一角的邪恶存在。
“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在保留地边缘？”张烨沉声问道，他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联系。
灰鹰艰难地喘了口气，缓缓说道：“能量，‘苍白之环’泄漏的能量，像黑暗中的灯塔，像腐烂的臭肉，会吸引所有渴求这种负面力量的东西，皮行者，它们一直被隔绝在文明的边缘，被古老的禁忌和土地的平衡约束着，但现在，平衡被打破了，它们被吸引了过来，就像秃鹫嗅到了死亡。”
本·亚齐局长在电话那头证实了灰鹰的推测：“我们检查了能量读数，虽然整体低于你们镇中心，但保留地边界的几个点在过去一周确实在缓慢升高。我们原本以为是受到幽影镇泄漏的波及，但现在看来，可能是被故意吸引或者聚集起来的。那些被袭击的牧场，都是能量读数轻微偏高的地方。”
陈静博士迅速调出数据地图，将纳瓦霍保留地边缘的能量读数和袭击地点标记上去。
果然，几个微弱的红点隐约连成一线，指向幽影镇方向。
“它们是在沿着能量梯度，狩猎。”陈静博士得出了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
科学数据与古老传说，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合了。
“不仅仅是狩猎，”灰鹰的声音更加虚弱，却带着更深的警示，“皮行者，它们不仅是掠食者，更是瘟疫的散布者。它们的触碰会带来疾病，它们的低语会催生疯狂，它们会故意制造痛苦和恐惧，污染土地和精神，让更多的地方变得，适宜它们生存。如果放任不管，整个保留地，甚至更远的地方，都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可怕含义。
威胁，并没有被控制在幽影镇内。
能量的泄漏，如同投石入湖，涟漪正在扩散，并开始吸引来自最深、最黑暗水底的捕食者。
“亚齐局长，”雷耶斯立刻说道，语气果断，“请立刻加强巡逻，警告居民夜间不要外出，尤其是能量读数偏高的地区。我们会立刻将情况上报，协调资源支援你们。”
“我们需要的不只是更多的警察和枪，雷耶斯探员。”本·亚齐局长语气沉重，“我们需要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东西。子弹可能对它们无效。”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屏幕上的灰鹰，以及隔离区内的张烨。
对付超出常理的邪恶，需要超出常理的方法。
而新的合作需求，在更加紧迫和诡异的威胁下，变得不再是一种选择，而是一种必然。
灰鹰似乎耗尽了力气，再次陷入昏睡。但他在闭上眼前，用口型对张烨无声地说出了一个词。
“盐，银，白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