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峥走后,林晚蹲在北墙根下,手里捏着一截粉笔,在地上画货架的尺寸。她刚从空间里取出来的金属架零件还裹在草席里,堆在角落,上面盖了块油毡布,瞧着跟旧杂物没两样。
太阳爬高了些,光从破瓦缝斜插进来,照得尘土直飞。她抹了把额头的汗,听见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
“回来了。”她起身迎过去。
陆峥肩上扛着两根松木板,脚上沾泥,额角也见汗。“老李家的,借了五天,得按时还。”他把木板靠墙立好,从工具包掏出个铁皮小盒,“我还顺了他家水平仪,省得地面不平,柜子歪。”
林晚点头:“正好用上。你昨儿画的图我看了,柜台区得先立框,再封板。”
陆峥嗯了声,从包里抽出粉线袋。“来,先弹线定位置。”
两人拉线比划,林晚攥住一头贴墙,陆峥抬手一弹,白线在泥地上留下一道直印。他又量了三步宽,说:“这边是顾客站的地方,留出门道。后面做包装台,等电工来了再布灯线。”
木桩敲进地里,框架初显。可试了三根立柱,发现短了两根主梁,隔墙搭不成U形。
“差两根撑顶的料。”陆峥皱眉,“得再借。”
“你去吧,我守着。”林晚说,“这架子不能空悬,回头塌了砸着人。”
陆峥临走前用绳把半成品绑牢,又叮嘱一遍:“别碰它,等我回来再动。”
人一走,林晚立刻环顾四周。院门敞着,外头土路没人影。她快步走到草席堆旁,掀开一角,手伸进去摸到冰凉的金属杆件。
她闭眼,意识沉进空间。
日用品区后头藏着一排折叠货架组件,灰白色,带编号。她选了1号四件套,心念一动,东西就出现在掌中。
两根竖杆,一根横梁,一个底托。轻巧结实,表面有防锈涂层。她一件件拖出来,全塞进草席堆里,再压上油毡布,连边角都遮严实。
做完这些,她退到门口看一眼。阳光照着空地,风卷着碎草打转。没人来。
她刚松口气,就听门外响动。
“咋地,一个人忙活呢?”陆峥喘着气进来,手里多了根粗木方。
“材料齐了?”林晚问。
“齐了。”他放下木头,“老李还送了点桐油渣,说刷了防虫。你刚才干啥呢?”
“检查地基。”她指了指墙角,“这儿有点软,得垫石片。”
陆峥没多问,撸起袖子就开始拼架。两人把新木板抬上底座,用钉子固定。他扶正立柱,林晚拿水平仪测,来回调了三次才稳当。
“行了。”他说,“明天封板,后天就能安柜台。”
林晚正要答话,忽见他右手掌心一道血口,正往外渗血。
“咋弄的?”她一把抓过手。
“进门时木板刮的。”他想抽回,“小事,不用管。”
林晚不听,从布包里翻出手帕,又跑到水缸边浸湿拧干,按在他伤口上。“疼不?”
“不疼。”他说。
她不信,盯着他脸看。他睫毛颤了下,手也没动。
她咬牙,撕下里衣下摆一块布条,一圈圈缠上去。“以后慢点。这不是一个人的活,咱俩一起干。”
陆峥低头看她包扎的手指,没说话。
包好了,他又要上前干活。林晚伸手按住他肩膀:“够了,一天干不完,明儿再来。”
“可……”
“可啥。”她打断,“你手伤了,今晚谁切菜?娘还得吃晚饭。”
陆峥顿住,嘴角动了动,到底没再争。
两人合力把最后一根横梁钉死,U形柜台的骨架算是立住了。林晚退后几步看,用手比划顾客走动路线。“这儿开口,人进来能看见货。左边留个小窗,收钱递货方便。”
陆峥靠着门框站,右手指节露在绷带外头发青。“明儿我找些旧玻璃,钉个挡雨棚。再刷层桐油,木头耐用。”
“嗯。”林晚点头,“电表的事我也问了,电工老赵说明天下午能来。”
她说完,弯腰捡起地上的钉子,一颗颗扔进铁盒。陆峥看着她背影,忽然说:“你昨儿写的‘林记便民’,我觉得挺好。”
“那就先这么叫。”她抬头笑了一下,“等开张了,看大伙咋喊。”
太阳偏西,光从屋顶破洞斜照进来,照在新搭的木架上。灰尘还在飘,但轮廓已清。
林晚蹲在角落,翻开随身带的小本子,写下几行字:
货架组件x1(已取出)
隔区框架完成
明日任务:封板、布线、试装
她握着铅笔,手指蹭过纸面,忽然听见外头自行车铃响。
抬头一看,陆峥已经走出门,站在坡上等她。
“走吗?”他问。
“就来。”她合上本子,塞进衣兜,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
她最后看了眼仓库。木架立着,草席堆不动,油毡布角被风吹起一点,露出底下银灰色的金属边。
她走过去,把布角压紧。
陆峥倚在门边,右手缠着布条,左手拿着锤子。他看见她蹲下压布,没问,只说:“明早六点开工。”
“行。”她说,“我带饭。”
她锁上门,钥匙放回衣兜,指尖碰到那块冰凉的金属。
两人并肩往坡下走,影子拉长。
林晚走着走着,忽然停下。
“咋了?”陆峥回头。
她没答,转身快步走回仓库门边,蹲下摸门槛内侧。
手指抠了几下,掏出一小截断钉。
她攥紧,站起来,吹了口气。
远处村道上有孩子喊娘,声音拖得老长。
她把断钉扔进铁盒,盖上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