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室的键盘声停了下来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苏晚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刚把笔记本合上，就看见陆时衍拎着两个纸袋走过来，其中一个还冒着热气。
“先别收拾，”他把纸袋放在桌上，指尖避开她的手，声音比平时软了点，“赵宇说这家的牛肉丸汤不错，给你带了一份。”
苏晚的耳尖瞬间热了。她记得上周随口跟林晓晓提过“冬天就想喝热汤”，没想到陆时衍会记着。她捏着纸袋的边缘，小声道谢：“谢谢陆队，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陆时衍打断她，转身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东西——是个银色的保温杯，他拧开盖子，倒出一杯温水递过来，“先喝口水，汤有点烫。”
温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过来，暖到了苏晚的心里。她捧着杯子，偷偷抬眼看向陆时衍，他正低头拆自己那份汤的包装，长睫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可苏晚却注意到，他的耳尖又红了——和上次在路灯下一样，淡淡的，却格外显眼。
“对了晚晚，”赵宇突然从电竞椅上探出头，嘴里还嚼着牛肉丸，“明天咱们要去电竞馆跟烈焰战队打友谊赛，你也一起去吧？正好帮我们看看他们的战术，你分析得比陈默那家伙靠谱多了！”
“烈焰战队？”苏晚捏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她上周在论坛上看到过，就是这支战队放出她的操作录像，说她“盗晚的打法”。现在要跟他们正面接触，她难免有点紧张。
陆时衍像是察觉到她的不安，抬眸看向赵宇：“友谊赛而已，不用麻烦苏晚跑一趟。”
“怎么会麻烦！”林晓晓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正好听到这话，“我明天也要去给你们加油，正好跟晚晚作伴！再说了，烈焰战队那帮人上次在论坛上那么说晚晚，咱们总得让他们看看，晚晚的分析有多厉害，打打他们的脸！”
苏晚还想拒绝，却被林晓晓拉着胳膊坐下：“就这么定了！明天下午两点，电竞馆门口见，不许迟到！”
她看着林晓晓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陆时衍——他没再反对，只是把自己汤里的青菜夹到她碗里，轻声说：“多吃点，明天可能要累。”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只能乖乖点头。
第二天下午，苏晚跟着战队来到电竞馆。刚进门，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嘲讽声：“哟，这不是破晓战队吗？怎么还把‘分析师’带来了？是怕等会儿输得太惨，没人帮忙找借口？”
说话的是个染着黄毛的男生，穿着烈焰战队的队服，苏晚记得他——就是上次在论坛上带头说她“靠暗恋上位”的烈焰战队辅助，叫张扬。
赵宇当场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你他妈说什么呢？找揍是不是！”
“赵宇，别冲动。”陆时衍伸手拦住他，目光冷冷地看向张扬，“友谊赛还没开始，烈焰战队就是这么待客的？”
张扬嗤笑一声，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可没针对谁，就是觉得某些人挺有意思的——靠着模仿‘晚’神的操作混进战队，还敢跟着来电竞馆，就不怕等会儿被戳穿？”
苏晚的脸瞬间白了，攥着背包带的手指泛白。她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确实在用“苏晚”的身份，藏着“晚”的马甲，张扬的话像是戳中了她的软肋。
就在这时，陆时衍往前站了一步，把苏晚挡在身后。他的肩膀很宽，挡住了张扬的视线，也挡住了那些嘲讽的目光。苏晚站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心里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苏晚是破晓战队的分析师，轮不到外人置喙。”陆时衍的声音很冷，带着压迫感，“至于‘模仿’——等会儿比赛结束，你可以问问你们队长，去年全国邀请赛上，是谁被‘晚’神的辅助压得连塔都不敢出。”
张扬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去年邀请赛，烈焰战队确实输给了“晚”所在的队伍，而且输得很难看，他作为辅助，被“晚”的视野压制得死死的，这件事一直是他的耻辱。现在被陆时衍当众提出来，他气得说不出话，只能狠狠瞪了苏晚一眼，转身走了。
“别理他。”陆时衍转过身，看着苏晚发白的脸，语气软了下来，“他就是输不起，想找存在感。”
“嗯。”苏晚点头，心里却还是有点慌。她刚才看得很清楚，张扬看她的眼神里，除了轻蔑，还有一丝探究——他好像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林晓晓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别害怕，有我们在呢！等会儿咱们好好打，让他们看看，破晓战队不是好欺负的！”
比赛很快开始。苏晚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手里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着两边的战术。可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赛场——陆时衍坐在主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神情专注，侧脸在灯光下格外好看。
就在这时，场上突然出现了变故。烈焰战队的打野突然绕后，直扑陆时衍的Adc。破晓战队的辅助反应慢了半拍，没能及时套上保护盾，陆时衍的血量瞬间掉了一半。
观众席上发出一阵惊呼，苏晚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笔记本，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画着——是那个菱形符号，标记着打野可能逃跑的路线，和“晚”在比赛里常用的标记方式一模一样。
“陆队，往左上走！打野要从河道跑！”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陆时衍的耳朵里。
陆时衍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按照她指的方向追了过去，果然在河道草丛里截住了对方打野，配合队友完成了击杀。
比赛结束后，破晓战队赢了。队员们围在一起庆祝，陆时衍却径直走向观众席，在苏晚面前停下。他看着她手里的笔记本，目光落在那个菱形符号上，声音很轻：“你怎么知道打野会走河道？”
苏晚的心跳瞬间炸了。她刚才太紧张，完全忘了掩饰，现在被陆时衍当面问起，只能胡乱找借口：“我、我看他之前几次绕后，都喜欢走那条路，就、就猜的……”
“猜的？”陆时衍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他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笔记本上的符号，“这个符号，也是猜的？”
苏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指赶紧捂住那个符号，小声说：“我、我就是随便画的……”
“随便画的，也能跟‘晚’神的标记一模一样？”陆时衍的声音更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让她的心跳更快了，“苏晚，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苏晚的身体僵住了。她抬起头，撞进陆时衍的眼睛里——他的眼底没有平时的冷淡，反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认真，还有一丝……温柔？
“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突然跑过来的赵宇打断：“陆队！晚晚！快过来庆祝啊！刚才那波击杀太帅了，多亏了晚晚提醒，不然陆队你可就没了！”
陆时衍收回目光，拍了拍苏晚的肩膀，轻声说：“先去庆祝，回头再说。”
苏晚跟着他们来到休息区，心里却乱糟糟的。陆时衍刚才那句话，像是在戳破她的马甲，又像是在等她主动承认。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承认吧，怕他觉得自己一直在骗他；不承认吧，又怕他已经知道了，只是在给她台阶下。
“晚晚，你发什么呆呢？”林晓晓递过来一瓶果汁，“刚才你太厉害了，居然能猜到打野的路线，比我们战队的辅助还厉害！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分析师，就是隐藏的大神！”
苏晚接过果汁，勉强笑了笑：“我就是运气好，猜对了而已。”
“运气好可猜不对那么准。”陆时衍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手里拿着一瓶温水，递到她面前，“我记得半年前，‘晚’神在邀请赛上，也用同样的方式，预判过对方打野的路线，还标记了一模一样的符号。”
苏晚的手指一颤，果汁差点洒出来。她看着陆时衍，他的眼神很平静，可苏晚却觉得，他好像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陈雨发来的消息：“晚晚，不好了！论坛上有人放出你刚才在观众席画符号的照片，说你就是‘晚’，还说你故意隐藏身份，欺骗大家！”
苏晚赶紧打开论坛，置顶的帖子正是她刚才的照片——角度很刁钻，正好拍到她手里的笔记本和那个菱形符号，标题格外刺眼：“实锤！破晓战队分析师苏晚，就是隐藏大神‘晚’，靠马甲混进战队，心机深沉！”
下面的评论已经炸了，有人说“早就觉得她可疑了”，有人说“原来她就是‘晚’，为什么要装新手”，还有烈焰战队的粉丝在下面嘲讽：“果然是靠马甲上位，现在被戳穿了吧！”
苏晚的手开始发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陆时衍拿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帖子，然后抬头看向她，眼神坚定：“别慌，有我在。”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点开自己的论坛账号，回复了那个帖子——只有一句话，却掷地有声：“她是‘晚’又怎么样？破晓战队的大门，永远为她敞开。至于某些人，与其在这里造谣，不如回去练练技术，省得下次再输。”
这条回复瞬间被顶到了最前面，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苏晚看着陆时衍的侧脸，心里又暖又慌——他知道了，他真的知道了，可他没有怪她，反而还在维护她。
“陆队，你……”苏晚的声音有点发颤，眼眶也红了。
陆时衍转过身，看着她，语气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苏晚，从你第一次在招新会上上台操作，我就知道你是‘晚’了。那个保护盾的操作，那个视野的角度，还有这个菱形符号——都是你独有的，别人学不来。”
苏晚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藏了这么久的马甲，怕被他发现，怕他觉得自己骗他，可现在才知道，他早就知道了，还一直在默默维护她。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她哽咽着说。
“我知道。”陆时衍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被打扰，想安安静静地待在我身边。”
这句话让苏晚的心跳瞬间停了一拍。她抬起头，看着陆时衍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样子。
“你……”她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就被陆时衍的话打断：“我还知道，你有一本陆时衍应援册，里面记满了我的比赛细节；我还知道，你每次看到我，都会紧张得同手同脚；我还知道，你暗恋我三年了。”
苏晚的脸瞬间红透了，眼泪也忘了掉。她张着嘴，说不出话，只能呆呆地看着陆时衍。
陆时衍看着她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这是苏晚第一次看到他笑，不是平时那种敷衍的勾唇，而是真正的、带着暖意的笑，像冬日里的阳光，瞬间照亮了她的世界。
“苏晚，”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其实，我找‘晚’找了半年，等你，等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