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命亲卫搬着数台机械,赶着遗留在山林里来的鸡回江川时,赵渊等人也回了江川。
只是他并未向赵王报告郭妡往东去的消息。
而是告知赵王,郭妡曾出现在泷州石县,追踪下去,又丢了。
至于郭妡往东跑了的消息,则是泷州的府兵传来的。
赵王也没对赵渊等起疑心。
既然人跟丢了,再派他们出去也没意义。
于是叫他们回驻扎地休整。
赵渊一走,泷州都督李继禅又来了。
还是那套说辞,请赵王为各种大计跟他去泷州。
赵王淡淡瞥着他,心底直发笑。
当真是担心他的安危,还是他不去泷州的话,建节度使衙门的三百万贯就到不了此人口袋里?
都别急,泷州自是要去的。
若有郭氏确切行踪,他倒不反感陪她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只是如今还差些意思。
他摸了摸贴身放着的放妾书。
郭氏还不知道,她自己已成了无主的自由身。
那他将这文书给她,她会惊喜,还是叫骂?
想必,她还是舍不得裴玄止吧。
不过有什么关系,她已经不属于裴玄止了。
赵王想到此,不自禁发笑。
山南土司地界。
毛夫人打探到赵王在张家村留下了不少暗探,立即将郭妡一家安置在群山之中的草屋里。
虽然张家村的人是轻装简行来的山南。
可没关系,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已经太值钱了。
莫土司和毛夫人在见到张花等人那刻,似乎都看到了山南壮大的曙光。
至于与赵王为敌,他们全然不怕。
如今各部土司几乎都猜到了,赵王来西南是要打奇番和白谷。
那两个部族,反骨惯了,朝廷要收拾他们,不稀奇。
可山南只是收留了几个没犯法的小老百姓,有什么不可以?
何况依照西南道的兵力,也就堪堪够赵王与那两部打得有来有回。
若再来招惹山南,可不明智。
山南虽仅两万人左右,可山南的姻亲加起来,人数不比奇番和白谷少。
其中毛夫人妹妹的夫家,摆歌族更是西南三大土司部之一。
西南各部,几百年来私下内斗不少。
可朝廷真要敢乱来,他们也是能同仇敌忾的。
毛夫人有恃无恐,却还是做好了掩饰。
安置完郭张两家,毛夫人就收到了郭妡的来信。
一看信中内容,她蓦地笑开。
“老头,我才想到什么,郭娘子的信就说什么,你说这是不是弘人讲的心有灵犀?哎!看样子,我要出门一趟了。”
土司瞧她高兴的,也接过信看了眼,眼珠转了圈。
“既然打定主意庇护他们换些好处,这一趟就该去,郭家那小娘子,轻易不会输,帮帮她不吃亏。”
毛夫人抚掌,“可不是,我这就启程去摆歌,家里就靠你看着了,一定要盯死若飞和拾月两个,切勿走漏消息给她们。”
那两人,与郭妡不对付已久,毛夫人害怕她们拎不清,坏了族中大计。
莫土司知道她的顾虑,坚定点头,“放心。”
毛夫人离开山南的同时,川州剿匪势如破竹,奇番终于有了行动。
他们与剑州两个县接壤,一夜就劫掠了其中三个镇子,战事一触即发。
赵王似乎这才想起他的正事来。
他也没什么急的,西南道兵力充足,武器也精良,没有打不过的道理。
而“郭妡”现在已快到西泷县的消息,也传回来。
奇番反叛和郭妡的位置消息一到,不懈努力的李继禅终于找到机会,带着留下的两个泷州属官换着花样劝赵王。
“殿下,再不动身去泷州,只怕郭娘子就跑出西南道了!届时再想去找恐怕如大海捞针呐!郭娘子如此聪慧的人,非得殿下亲自出手才降得住!”
赵王似笑非笑瞅着李继禅,终于松动。
只是临了,非要带上裴玄止,押到泷州去继续关着,一副要死磕的态度。
当夜,县主终于在世萱堂里嚎哭了一场。
她已经够努力满足赵王的要求,结果并没什么用!
而郡公的回信,除了找岳父信王商议外,也等于什么都没说。
她蓦然间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她搞不懂,何时堂堂皇家的县主,在自家封地,自己府邸里,却连亲儿子都保不住?
县主指甲掐着掌心,心底的悲愤和绝望无以复加。
只是到了如此地步,她也不曾想过,当初她欺压郭妡时,郭妡的处境是否一般无二。
她只看到了自己的苦和难。
习惯高高在上的人,始终无法共情旁人。
南州。
郭妡和任长风已经找到了当初收发文书的小吏。
倒没用什么威逼利诱,或者攀关系之类的手段,直接简洁明了的去他官寮中偷。
既然是偷,那就没多少时间仔细分辨。
藏在木匣子里的一大堆信件全被偷了出来。
这回,郭妡也算首次见识了任长风真正的实力。
这世上确实没有轻功之类的武功。
可正常人放飞爪钩怎么会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正常人扯着那飞爪钩,又怎么能做到那般灵巧的飞檐走壁?
简直反物理……
因郭妡和荷盈没有路引,也不能再用川州府兵的身份,几人投不了店,进不了城。
只好找了处破旧的山神庙歇脚,吃些浆果野味果腹。
好在这一行四个人都识字,庙里燃起一堆篝火,几人飞快阅览那些信件。
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
任长风不曾想过,仙井堂并非个例。
那背后黑手丧心病狂起来,连官兵都一起坑害了。
看到关键处,他举起手中的信件,“这封不对,信上说十月二十四日郊州运出第一批秋税粮,要南州配合转运入大江。但明明仙井堂运的是第一批,在去年十一月初八。”
郭妡眼睛一亮,但没接那信,为任长风解惑道:“此事我和朱大哥忘记和你说,是我们不对,朱大哥已查明郊州确实征了两回秋税,你手中这封信,倒是很好的佐证,你先收好就是。”
与郭妡的惊喜形成鲜明对比,是任长风直发蒙的脸。
“征了两回税?!朝廷对郊州一带的税赋本就繁重,秋税征两回,百姓怎么活?”
他简直不可置信。
如今朝廷对农人赋税之重,征一回,冬天就要饿死多少人。
即便南疆粮食再丰产,也经不起两次横征暴敛。
郭妡收敛笑意,“所以,若入了郊州,你需沉得住气。”
少年人,总是有一腔热血,郭妡不得不提醒他,顺手将看过的信件叠好。
不管这些信与郊州有无关系,盗出来了就总有作用。
里头提及了不少南州各地官员,不大好见光的往来。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能多个把柄威胁那些狗官,何乐不为?
天亮时,郭妡继续向南。
在南州都督府与祺州交界的长亭,等到了毛夫人姐妹。
两人也脱了华贵衣裙,乔装打扮了一番。
小毛夫人很是豪爽,第一次见面,就拉着郭妡的手,放声大笑。
“久闻郭娘子大名,今日得见,真是让人高兴啊!我跟郭娘子似乎一见如故呢!听姐姐说,郭娘子想见我那小姑,那也容易,我这便带郭娘子去,只是我姐姐拿的好处,我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