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周云芝更快的是裴玄止。
朱世满刚走,裴玄止就派人去了张家村。
只是张家村地处禹县最南边的群山里,和江川县隔着近两百里路,因带着周边几个村子一起致富,大家才合力修通连接各处的桥和路,否则进去一趟都要好几天。
大弘又有宵禁制度,夜里关城门,所以他派去的人没那么快能回来。
裴玄止也不着急,他下午特意找出有关张家村的卷宗看了。
单从文书里的记载来看,张家村确实较一般的边陲山村富裕。
十多年来,每次征税都利索,田赋和商赋都有,村子人口增长和存活率也高于一般山村,但比起京畿和江南的那些村子,并没有十分特别。
他派人去,只是想多了解一下郭妡这个人罢了。
朱世满不是一般的商人呐,大弘国境里,能与漕帮、马帮等绿林好汉维持长期合作关系的商人,可没几个。
这样的人,却为了郭妡奔走,一日豪掷五千贯,只为求得见他一面的机会。
朱世满未必不知道,新官赴任的赏花宴一定有其一席之地,可他等不及。
有意思。
裴玄止将拜帖揣进怀里,吩咐长康。
“你亲自去一趟牙行,叫他们明日领人进来给郭氏挑,若朱世满送东西给郭氏,你去看过没问题就抬去郭氏院子里,见面就不必了,他到底是外男。”
长康应下,趁着天还没黑,立即出府去牙行。
结果就在牙行碰上了府里的婢子,他认出这婢女是抚春院的,随即一愣。
周娘子身边有十多个人,没道理再买仆婢,府中各处也不缺人,她的婢子往牙行跑就肯定有猫腻。
于是长康直接擒住人,拎了回来。
此时,裴玄止已在羡秋院里。
长康便又拎着那婢子去了羡秋院。
一只脚刚跨进院子,就听见耳边一阵靡靡之声。
曲调与时下各类乐曲都不大相同,倒有些西域风味,那词也露骨。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长康脸一热,那只脚缩回去。
见王婆子疑惑的看着他,只好轻咳一声,掩饰道:“也不急……”
屋里,裴玄止盘腿坐在榻上,半倚着靠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盖碗。
双眼落在郭妡身上,很久没眨动了。
郭妡眸如秋水,朝他盈盈而笑。
上辈子初学网络直播时,为了引流,什么类型都播过,擦边舞也会些皮毛,配着这歌,撩得裴玄止目光火热。
一曲终了,那装得一本正经的男人才回神。
郭妡已经偎过去,轻轻戳着他胸膛笑问:“这好处,世子可满意?”
裴玄止目光幽深,沸腾的血液让他的气息极具侵略性。
他双手掐着郭妡的腰,将人往上一提,把她困在身前,附在她耳边哑声道:“妖精,谁教你拿这淫词艳曲勾男人?”
郭妡被他滚烫的气息灼得缩了下肩,可她没有退缩,抬臂箍住他的脖子。
噘嘴说:“不是世子非要讨好处么?妾就只会这个,怎的还怪罪起来了。”
委委屈屈的样子,让人骨头骤然酥了一半,裴玄止喉结轻滚,抵着她额头,投降似的语调,“不怪罪,我喜欢。”
说罢,他一手捏住她下巴,覆唇亲下去。
郭妡没忍住噗嗤一笑。
不认真的态度使下巴上那两根手指骤然捏紧,她轻“嘶”一声,仰头分化力道,裴玄止则逮住机会长驱直入。
屋外,长康探头探脑几回,越看越脸红。
或许是他动静太大,裴玄止余光瞥到他,暂时没空理会,掠夺够了才扬声道:“长康,进来。”
郭妡想起身,被裴玄止圈着没法动弹,也就不挣扎了,干脆枕着裴玄止的胸膛,侧头望过去。
长康手里拎的婢女哭得眼泪鼻涕混做一团,但勉强认得出来是抚春院的人。
这是唱哪出?郭妡抬头望一眼裴玄止。
虽不知道这婢子犯了什么事儿,但抚春院一波一波出事,回回扯到她这来,裴玄止会作何感想呢?
可天地良心啊,这回真不是她干的!
裴玄止没回应她,大手自顾插进她发丝里,缓缓揉着,看样子似乎没怀疑到她身上来,郭妡放心靠了回去。
榻上两人还腻腻歪歪,长康就没敢抬头。
“世子,小人在牙行抓到这婢子,她招供是奉周娘子之命打点牙行,往郭娘子身边安插眼线。”
“……”郭妡猛地坐起来,一下子无语住了。
说周云芝蠢吧,她动作还快,赌约没见分晓,已经去打点牙行了。
这般预先走位,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自己给她造成了一点小小的阴影……
不管如何,郭妡迅速反应过来,嘟着嘴,扯着裴玄止的衣襟一通乱扭。
“世子你瞧,她这也太欺负人了!你可得给妾做主啊!”
裴玄止也是无语的。
刚放松下来的好心情,直接坏了一半,他冷漠地盯着那婢子。
“既然招供了,还带来在做什么,拖去抚春院处理了就是。”
长康垂着手,偷偷抬眼瞥了下郭妡,将人带过来,当然是在郭娘子跟前卖个好啊。
郭妡心照不宣一笑。
这府里的风向,好像已经在变了。
裴玄止没注意两人的信号对接,叫长康赶紧把人拖走,他发话处置,那婢子的哭求就无人在意了。
等长康将人拖下去后,裴玄止将郭妡扶起来,默不作声盯着她看了好几眼。
郭妡被看得莫名其妙,毫不犹豫举起双手。
“世子,这回真和妾没关系,妾可支使不得动抚春院的人,更支使不动前院的人呀!”
不打自招,裴玄止又被逗笑了,故意瞪着她,“那你说说,哪些与你有关?”
“哪些都与妾无关。”郭妡眨眨眼,见裴玄止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她马上改口,“妾那些事,世子都知道呢!”
坦诚得没有一点负担,倒比嘴硬的强,裴玄止满意的笑开。
“行了,心虚什么,我也没追究你,三日后的赏花宴,你也去操办。”
“?”郭妡张了张嘴,有些懵。
昨晚裴玄止和她纠缠了一夜,却未与她说这事儿,她就心里有数,在裴玄止眼里,她还是不堪大任的。
她并不着急,日子还长,于是决意先避开。
可现在,裴玄止为何突然给她机会?
郭妡心底权衡,这宴会时间太紧,场面太大,着实不是好差事,干脆摆手拒绝:“妾哪有这能耐,妾不去。”
裴玄止不容她推辞,“妡儿过谦了,你小曲儿唱得不错,舞姿也颇为……优美,宴会上的舞乐就由你负责。”
这话听着都不像正经夸她,郭妡恼怒地睐他一眼,“世子别诓我,这几句能上大雅之堂?”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不过,让你去你就去,这事不必再议。”裴玄止拍拍她的背一锤定音,“起来,再唱一首小曲儿给我听听。”
“……”这人还挺霸道……
郭妡翻着白眼轻哼,不情不愿趿拉绣鞋下榻,站在正中,有气无力地扭一扭,摇一摇花手。
“来呀~快活呀~”
摆烂的样子把裴玄止萌得直打跌。
等她唱完,裴玄止捏着她的脸,将朱世满的拜贴给她。
郭妡弯唇,难怪他给她机会。
这是从朱世满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她的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