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安公主使劲板着脸道：“你且说来听听。”
郭妡直接开口：“马上就到端阳节，小人的母亲生辰也快到了，小人在此躲着追捕不便回家，身旁侍女又没有路引，想请公主帮忙手书一封，给我那侍女一道凭证，让她得以代小人回家看望父母。”
尽孝这事，还真不好拒绝呢！
毕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
公主瞅着她，挑眉问：“你就不想自己回去？”
郭妡当即眼眸一亮，“殿下愿意开恩帮忙，小人自然是想的！”
崇安公主立马摆手拒绝。
“出了祺州，本宫可没那本事保你周全，本宫帮不了。”
可算是没机会也被自己创造机会拒绝她了。
公主强压着嘴角的笑，补了一句。
“再说，你回川州八百里，一路躲躲藏藏，来回少说也要半个月，你赌约还未履行完，休想翘工。”
这摆明了就是耍人玩，郭妡却一点都不生气。
只瞧着公主道：“殿下说的也是，回家探亲的事，小人目前不敢奢望，只是小人那侍女的事儿？”
崇安公主见她这般识时务，平静得让人反而有些不落忍。
她便收了作弄郭妡的心思，叹口气道：“这倒是小事，本宫派几个宫人侍卫去川州，就说给堂姑母送些节礼，你的侍女混在当中便是。但你是当真不能去的，沈楷虽是本宫的弟弟，却自幼是个张狂惯了的，本宫不能为了你得罪他。”
她是一点没藏着掖着，该说坏话说坏话，该怂就怂。
但她明知长乐县主人在泷州，却还愿意派人走一趟川州，这试探的反馈，又是正向的。
郭妡藏着心底算计，只道理解。
公主却忽然反应过来般，话锋一转，“咦，你不求本宫救你那好郎君？”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无事救裴玄止做什么？
裴玄止才吃了多少苦？他有的是人可以捞他，赵王也没有真要弄死他。
可她呢，当初她可是全家性命都悬在头上的，她若不识时务，如今早不能站在这说话。
所以，救裴玄止的事儿哪轮得到她来着急？
就算最后要她来救，也是因为他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目前这个时间节点，时机未到。
但深情，还是要继续演的。
这么大动静唱一出分钗破镜，总不能才过去不到一个月，她就“不爱”了。
郭妡当即神色一暗，“殿下的好意，小人心领了，可殿下已去过泷州不是么，赵王乖戾，小人心知肚明，岂能再为难殿下。”
这话本是善解人意的。
听在公主耳中，只觉得不大是滋味。
这郭氏是不是暗讽她无能呢？
嘿！她这好胜心！
若不是身在祺州，她高低要再去找沈楷聊聊天。
过往的日子，她让着他几分，那是因为她是姐姐，且要给往后留些退路呢。
又不是当真怕了他！
公主眉尾微扬，凤眼蕴满不悦，到底没多说什么。
她淡淡瞧着郭妡，见其当真不愿为裴玄止求她的样子，一时不知此人究竟作何打算。
倘若真喜欢得死去活来，这般耽搁，不是在玩裴玄止的命么。
她可听说了，裴玄止已连发了两回高热。
沈楷随行的几名御医会诊，才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就那条残破不堪的命，还能经得起几回折腾？
公主眯了眯眼，“这天闷热的厉害，去给本宫挫碗酥山来。”
郭妡接了命令退下。
没急着去取冰，而是先找了荷盈来交代几句话。
叫荷盈记着，务必不能让这些侍从错过祥瑞现世，也不能让他们错过张家村的现状。
交代完毕，郭妡动手做了个盐渍青梅口味的酥山，亲自给崇安公主送去。
事实上，四月底五月初就频繁吃冰，是十分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奈何公主似乎体质还不错，一碗一碗吃下去，不咳也不喘，因此也没人管她。
次日，荷盈等人出发后。
楚国公府终于从那些水匪身上撬出了一些信息。
那些山匪并非自发在外打劫，而是被人买通，沿江截杀所有从郊州出来的人。
且不单是他们这一伙儿。
环郊州四面八方全都有水匪，甚至有官兵混在其中。
再结合难民说的，郊州饿殍遍野。
楚国公宦海沉浮多年，哪会听不出不对劲。
他立即派人秘密潜入郊州，就要瞧瞧郊州所谓的，和黑齿国的战役究竟打到了什么程度。
怎么能打空存粮，打到连百姓逃难都不许！
却还不如实上报朝廷，请求支援！
而西南道和奇番的战事，还真让赵王瞎猫碰上死耗子。
精锐尽出的情况下，打得还在试探阶段的奇番和白谷节节败退，甚至占了奇番三个寨子。
捷报传来，赵王即刻下令屠寨，屠干净，一个不留，再也不给奇番站起来的机会。
这等暴行，使奇番倾巢而出。
与奇番属于同族的月沟也愤然加入战斗。
另一个同族土司，西丘土司理智一些，立马派长子前往长安找皇帝告状，并表明自己的忠心。
整个西南，都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势笼罩下。
在此关头，赵王却迅雷不及掩耳的，忽然翻脸，将泷州都督李继禅给办了。
几百亲卫亲自抄家，直接从李府搜出五百多万贯铜钱，十万多两白银，外加七千多两黄金和珠宝玉石无数。
受李继禅牵连的官员，多达四十几人，挨家挨户抄完，又抄出折合近千万贯钱。
这些赃款只有三分之一进入国库。
剩余的里头，有十分之一还与百姓。
当然，这还的也有讲究。
毫无背景，毫无声望的百姓，在赵王眼中，哪里配拿这笔钱。
而最终剩余的则全部进了赵王自己的口袋。
生生演了出大鱼吃小鱼。
但因抄家的都是赵王的人，外界并不知道具体抄出的金银财帛有多少。
只是这一下，泷州官吏清空了小一半。
赵王以节度使的身份接管泷州，他的属官亦是身兼泷州都督府各属官的职责。
短时间内，泷州都督府倒没乱起来。
留在泷州的裴五娘和县主，被万全勒令不得再在馥园和府衙闹事。
否则别说放出裴玄止，就是见也不叫她们见了。
恰好这几日，两人又见到赵王的狠辣手段，当下也有些害怕。
县主愁得，病情越发加重，半月来，咳得嗓子都肿了。
她埋怨地看着裴五娘，“你那日有幸在大江上与公主鸾驾相遇，如何就这般不中用，吐得起不来身？若你当时笼络好公主，咱们有公主全力相助，你兄长说不好早就出来了！”
她声音嘶哑，甚至好些字眼都听不清，却依旧要讲。
而裴五娘只瞥她一眼，不吭声。
由着县主埋怨够了，才下定决心般道：“我明日去求赵王，我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