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二皇子府的书房内,肖寒正焦躁地来回踱步,指尖反复摩挲着掌心一枚温润的羊脂玉佩,玉佩被他攥得温热,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不安。
他本以为萧烈与墨衍会两败俱伤,自己正好坐收渔翁之利,可这份等待却像悬在半空的石子,迟迟落不了地,反而让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总觉得有什么失控的事正在发生。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心腹护卫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面色惨白如纸,额头上满是冷汗,连呼吸都带着剧烈的颤抖,连最基本的行礼礼数都顾不上了。
“殿、殿下!大事不好了!”
心腹“噗通”一声扑跪在地,声音发颤,尾音几乎要带上哭腔,“大皇子……大皇子他带兵闯宫,还想对衍王殿下行凶,结果被当场拿下,现在已经被押送天牢了!玄衣卫…… 玄衣卫也全被缴械看管起来了!”
“什么?皇兄被抓了?!”
肖寒浑身一震,手中的玉佩“啪”地一声坠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莹白的碎片溅到了脚边,他却浑然不觉。
他猛地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骇人的苍白。
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随即便被更深沉的惊悸与冰冷取代。
他算尽了萧烈的暴戾冲动,也估摸着墨衍会谨慎应对,却万万没算到,萧烈竟蠢到在皇宫门前公然行凶,更没算到墨衍的反击会如此迅猛彻底,连半分的余地都不留!
墨衍的狠辣与果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如今萧烈倒台,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肖寒的脚底直窜头顶,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指尖都开始微微的发凉。
不行,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肖寒缓缓地跌坐回紫檀木椅中,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色敲击,发出 “笃、笃”的轻响,节奏越来越快,一如他飞速运转的思绪。
萧烈没被当场击杀,而是被抓……
这个结果虽然意外,细想之下却又在情理之中。墨衍没下杀手,反而选择将人囚禁,这背后到达藏着什么心思?
肖寒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
墨衍或许是不愿背负“残杀皇侄”的恶名,尤其是在父皇面前,这对他代理朝政的声望有损,容易落人口实。
再者,活着的萧烈,远比一具尸体更有价值:他在朝堂盘根错节的势力、府中那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甚至与乾国私下勾结的勾当…… 这些都需要时间慢慢的审讯挖掘,死了,反而断了线索。
最重要的是,墨衍有绝对的自信,自信就算萧烈活着,也翻不出他的掌心。比起一杀了之,关押起来显然更易掌控,也更能彰显他的“掌控力”。
“呵……”
肖寒忽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更多的却是冰冷的算计,“我这位皇叔,手段真是越发老辣了。”
活着的萧烈,于他而言,是利弊交织的双刃剑。
弊处显而易见:萧烈是个随时可能引爆的隐患,若在天牢里胡言乱语,攀咬出什么与他相关的事,虽说他自信做得隐秘,可终究让人不安。
而且墨衍定会借着审讯萧烈的由头,顺藤摸瓜进一步清洗朝堂,到时候他残存的势力,恐怕也要遭殃。
可利处也同样存在,一个被囚禁的萧烈,未必不能成为他手中的“利器”。
肖寒迅速的做下决断:下一步,必须比之前更快、更隐蔽、也更狠。
想到这里,他立刻起身,伸手理了理衣袍的褶皱,刻意让神色染上几分沉痛与慌乱,脚步匆匆地往皇宫赶去,此刻,正是他在父皇面前“刷好感”的最佳时机。
见到萧墨峥时,肖寒第一时间上前,脸上满是震惊与痛心,眼底还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父皇!儿臣刚从府中得知消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皇兄他…… 他竟会糊涂到如此地步,不仅带兵冲击宫禁,甚至还对皇叔动手!幸亏皇叔身手非凡,才没酿成大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顿了顿,似是犹豫了片刻,才又带着几分恳切补充道:
“只是…… 大皇兄虽犯下这等大错,可终究是父皇的亲骨血,是儿臣的兄长。儿臣知道这话或许不合时宜,却还是斗胆恳请父皇,看在多年父子情分上,日后量刑时能从轻发落……”
这番话看似是为萧烈求情,实则藏着三重心思:一是彻底撇清自己与萧烈疯狂行为的关联,表明自己与此事无关;二是维持住“仁厚重情”的兄弟形象,讨萧墨峥的欢心;三是借着“求情”的由头,悄悄试探皇帝对萧烈的最终态度。
毕竟,萧烈的下场,也关乎着他未来的处境。
萧墨峥坐在御座上,听完肖寒的话,他沉默了许久,疲惫的目光落在肖寒的脸上,眼底没有半分“欣慰”,反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又透着几分帝王的清醒:“从轻发落?”
他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满是无奈与悲凉,“烈儿带兵闯宫,意图谋害皇叔,这是谋逆的大罪。朕若从轻发落,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被他惊扰的朝臣、守卫宫门的将士?”
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肖寒脸上那副“恳切”的神情,又缓缓道:
“你有兄弟情分,念着他是你的兄长,这份心是好的。可你要记着,朕不仅是你们的父皇,更是雪国的君主。国法在前,亲情在后,朕不能因一己之私,坏了祖宗定下的规矩。”
他没有直接回应“是否会从轻”,却已把态度摆得明明白白,萧烈的罪太大,连他也护不住。
末了,他看着肖寒,又添了一句,语气里多了几分深意:“这些日子京都不太平,你在府中安分些,好好管束下人,莫要掺和不该掺和的事。朕累了,你退下吧。”
这话看似是寻常叮嘱,实则是敲打,他未必看不出肖寒的小心思,只是眼下萧烈刚被擒,朝堂需要稳定,他不愿再动第二个儿子,只能先点到为止,让肖寒收敛心思。
肖寒无功而返,反而被父皇敲打了一番,他沉着脸,再次召来那名心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彻骨的阴冷:“之前散播的流言,该换换风向了。“
”你去市井间悄悄地传:就说大皇子是遭人构陷,府中失火、带兵闯宫,全是为了引出真凶的苦肉计。“
”再添上一句,衍王回京后便以雷霆手段清扫朝堂,如今连大皇子都被关进天牢,不知下一个会轮到哪位皇子、哪位重臣?就说雪国的天变得太快,实在让人心里发慌……”
他要把水彻底搅浑,将萧烈塑造成“政治阴谋”的牺牲品,引发朝臣与其他皇族对墨衍的恐惧与猜忌,在平静的朝堂下播下动荡的种子。
萧烈的被捕,让他真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必须尽快找到能与墨衍抗衡的筹码。
“灵玉雪山……”
肖寒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臂上的雕花。上次去寻冰魄玄晶无功而返,但他始终确信,那座雪山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加派高手,再换一批顶尖的寻矿师与异能者,让他们秘密潜入灵玉雪山最深处的禁区!”
肖寒的语气变得格外的坚定,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光芒,“让他们仔细搜寻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是古老遗迹的痕迹!一旦有发现,立刻火速来报!”
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那或许仍藏在雪山中的冰魄玄晶上。
做完了这一切,肖寒独自坐在书房里,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来,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他脸上那层温文儒雅的面具早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凝重,以及一丝近乎疯狂的狠厉。
萧烈被擒,非但不是这场权力之争的终局,反而意味着他与墨衍之间这场无声的战争,已步入了更凶险的深渊。
他如同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收敛了所有气息,只待一个能给予致命一击的时机,或是…… 一条能让自己逃脱的缝隙。
而在皇宫的深处,天牢底层那间阴冷潮湿的囚室内,萧烈的咆哮与诅咒仍不绝于耳,隔着厚重的石壁传出来,嘶哑而疯狂,这场席卷雪国的风暴,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