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而残酷的鞭笞声,伴随着王有福杀猪般的凄厉嚎叫,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宁国公府死水般的沉寂。
这声音穿透破败的院墙,在空旷的府邸中回荡,清晰地钻入每一个缩在角落、惶惶不安的下人耳中。
“啪!啪!啪!”
“啊——!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
每一鞭落下,都像是在抽打在所有曾欺凌过兰亭苑、曾对宁书冉落井下石的仆从心上。
恐惧如同瘟疫,在封闭的国公府内迅速蔓延。
正院东厢,柳蓉儿正被宁书瑶失魂落魄、语无伦次的“鬼啊鬼啊”哭喊搅得心烦意乱,刚灌下一碗苦药勉强压住翻腾的气血。突然,这清晰刺耳的鞭打和惨叫隐隐传来。
“什么声音?”
柳蓉儿蜡黄的脸上掠过一丝惊疑,她侧耳细听,声音似乎是从……兰亭苑方向传来的?
那破院子不是只剩月老婆子和梅青那个死丫头了吗?谁在惨叫?谁有胆子在那里动刑?
“娘!娘!是不是她……是不是那个鬼!她在打人!她在索命了!”
宁书瑶如同惊弓之鸟,猛地扑到柳蓉儿床边,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下一个就要来找我们了!一定是!”
“闭嘴!”
柳蓉儿心烦意乱地低喝一声,试图推开宁书瑶,却因身体虚弱而推不动。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一个心腹婆子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夫……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什么!说清楚!”柳蓉儿强作镇定,心却沉了下去。
“是……是兰亭苑!二小姐……宁书冉她……她把王管家给抓了!就在兰亭苑院子里,吊……吊在树上打啊!那鞭子抽得……皮开肉绽!王管家……快没声了!”婆子语无伦次,眼中满是惊骇。
“什么?!”
柳蓉儿如遭雷击,猛地坐直了身体,眼前一阵发黑,“宁书冉?!她……她真敢?!”
“千真万确!老奴亲眼看见的!“
”二小姐她……她像变了个人!那气势……太吓人了!王管家被她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直接就被拿下了!她还说……还说……”婆子不敢再说下去。
“说什么?!”柳蓉儿厉声喝问,胸口剧烈地起伏。
“说……说‘该清算的,一笔也不会少’……还……还提到了夫人您……”婆子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噗——”
柳蓉儿急怒攻心,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锦被上,刺目惊心!她虚弱的身体剧烈地摇晃,几乎就要栽倒。
“娘!娘!”
宁书瑶吓得尖叫起来,更加疯狂地摇晃柳蓉儿,“我就说是她!是那个恶鬼回来了!她要杀光我们!娘!我们快逃吧!”
柳蓉儿捂着剧痛的胸口,脸色灰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和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鞭打王有福?
清算?
这绝不是那个懦弱的宁书冉能做出来的事!那个贱丫头,她真的……从地狱爬回来了!而且带着一身足以焚毁一切的戾气!
“慌……慌什么!”
柳蓉儿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声音嘶哑,带着一丝外强中干的狠厉,“她以为打了一条狗,就能翻天了不成?!这府里,还是我说了算!去……去把李贵、张猛他们叫来!带上家伙!”
她指的是府里豢养的几个护院打手,都是她的心腹。
“夫……夫人……”
婆子一脸为难和恐惧,“李贵他们……刚才就在兰亭苑外面……没敢进去……现在……现在都躲起来了……” 连那些凶悍的打手都被吓破了胆!
柳蓉儿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此刻的书房里,宁远山和宁书恒自然也听到了那穿透力极强的惨叫。
宁书恒本就惨白的脸更是吓得没了人色,缩在椅子里抖如筛糠:“爹……爹!是她……是她在打人!一定是王管家!她……她这是杀鸡儆猴啊!下一个……下一个会不会是……”
“住口!”
宁远山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宁书恒的话。
他胸口起伏,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深深的忌惮。
他刚刚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应付宁书冉关于嫁妆的威胁,没想到她转头就在府里掀起了如此血腥的雷霆风暴!
鞭笞大管家?
这简直是在赤裸裸地打他这个国公爷的脸!
更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宁书冉回来了,而且是带着绝对的强势和冷酷回来的!
“她……她怎敢如此放肆!”宁远山咬牙切齿,却又感到一阵无力。
他想立刻去兰亭苑阻止,但想到宁书冉那冰冷的眼神和“面见陛下”的威胁,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怕!
怕这个一向忽视的女儿手中,是否真的握有足以颠覆国公府的把柄?王有福的惨叫声,更像是在宣告他宁远山对府邸掌控力的崩塌!
兰亭苑内。
五十鞭子,不多不少。
当最后一鞭落下,王有福已经彻底瘫软下去,如同一条被抽掉骨头的癞皮狗。他的身上血肉模糊,衣衫褴褛,气息奄奄,只剩下微弱的呻吟。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原本荒凉的庭院中。
“把他泼醒。”
宁书冉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刚才下令鞭笞的并非是她。
一桶冰冷的井水兜头浇下。
“呃……”
王有福一个激灵,发出痛苦的呻吟,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看到的只有廊下那道如同索命修罗般的冰冷身影。
“王有福,”宁书冉居高临下,声音如同寒冰,“滋味如何?”
“饶……饶命……大小姐……老奴……老奴真的知错了……”王有福气若游丝,声音破碎不堪。
“知错?那就要看你如何改错。”
宁书冉冷冷道,“给你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内,我要看到兰亭苑这些年被你克扣的所有份例银钱,一文不少地送回来!包括利息!“
”我要看到我母亲的赤金镯子,还有梅青被抢走的首饰,原原本本地放在这张桌子上!少一样,或者晚了一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有福身上狰狞的伤口,声音轻飘飘却带着致命的寒意:“我就把你剩下的皮,一寸寸剥下来,挂在国公府的大门上,让全京都的人都看看,背主求荣、欺压主子的狗奴才,是什么下场!”
王有福浑身剧颤,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他知道,这位二小姐绝对说到做到!
“是……是……老奴……老奴这就去办!这就去办!”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宁书冉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那几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的家丁:“你们几个,看着他办。“
”办好了,今日之事,你们只是听令行事,既往不咎。办砸了,或者让他跑了……”
她眼神一厉,“你们就替他,去尝尝那剥皮的滋味!”
“是!是!大小姐!小的们一定看紧他!一定办妥!”
家丁们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磕头保证,然后如同拖死狗一般,将半死不活的王有福拖出了兰亭苑,去执行那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一个时辰内,凑齐所有钱物!
这无疑是要逼着王有福去掏空自己的老底,甚至去求告柳蓉儿!
看着王有福被拖走,庭院里只剩下浓郁的血腥气和一片死寂。
月嬷嬷和梅青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和扬眉吐气的激动中,看向宁书冉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依赖。
宁书冉转身,看向那棵染血的老槐树,以及树下尚未干涸的血迹。她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这血腥的立威,效果立竿见影。
很快,兰亭苑外那些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影子,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宁国公府,陷入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寂静之中。
所有下人都龟缩在自己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被二小姐清算的,就是自己。
宁书冉缓步走回破败的正屋,在桌边坐下,对依旧激动不已的月嬷嬷和梅青吩咐道:
“嬷嬷,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梅青,去找些干净的布,把这桌椅擦一擦。”
她的语气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惩戒从未发生。
月嬷嬷和梅青连忙应声,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她们知道,小姐沐浴,是要洗去这污秽之地沾染的血腥气。而擦拭桌椅……则象征着兰亭苑,从此将彻底告别过去的污秽与屈辱,迎来新生!
宁书冉端坐,目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望向正院的方向,眼神幽深如寒潭。
柳蓉儿,你听到了吗?
这只是开胃小菜。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