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臣，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岳母林静最先开口，语气急切。
孟燕臣强迫自己保持镇定，语速清晰而稳定，开始分析他刚刚构想的方案：
“爸，妈，情况是这样的。加州的台风影响了整个西海岸，直飞和邻近机场转机的路暂时都走不通了。我现在找到一个可能可行的办法，但风险很大，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位年长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子，声音沉了下去。
“而且，只能我一个人先走。”
他详细解释道：
“我查到俄罗斯航空从莫斯科飞洛杉矶的航班目前还在运行。我可以用公务护照免签进入俄罗斯，然后从莫斯科转机，中途需要在伊斯坦布尔停留，最后抵达洛杉矶。”
“整个行程需要三程飞行，两次转机，耗时超过24小时。”
他话锋一转，指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和风险：
“但是，俄罗斯目前还没有对持普通护照的中国公民个人旅游免签。”
“爸妈，你们和晨曦要跟我一起走，入境俄罗斯会很麻烦，不是完全没可能，但我需要时间协调，而且不确定性极高。”
“我不敢保证每一程都能买到六张机票。”
“更重要的是，这趟旅程非常辛苦，转机时间长，飞行跨度大，对您几位和晨曦的身体是极大的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残酷的现实：
“而且，我们无法保证，就算我们历经辛苦到了莫斯科，加州的台风不会升级到连俄航也停飞的地步。”
“这是一场赌博，我输不起时间，但更不能带着您几位长辈和孩子一起去冒这个险。”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做出了最终决定：
“所以，我的决定是：我独自按这条路线尽快赶去洛杉矶。”
“爸，妈，你们带着晨曦，暂时留在沪市。”
“一旦加州天气好转，航班恢复正常，你们立刻按原计划出发。来加州跟我们会合。”
“这样最稳妥，也最安全。”
这个决定意味着，他将独自踏上一条充满未知和艰辛的迂回路线，而将家人留在后方。
他知道四位老人多想第一时间看到小河和宝宝，晨曦多想念妈妈，但他必须优先考虑他们的安全和健康，也必须为小河争取最快到达的可能。
“小河那边等不了，她是经产妇，产程可能很快。我必须用最快的、哪怕是最冒险的方式赶过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也带着一丝对家人的愧疚。
“对不起，不能让你们和我一起冒险。但请你们理解，也请相信我，我会尽快赶到小河身边。”
他将晨曦抱起来，亲了亲他的额头。
小小的孟晨曦强忍着眼泪，用力抱了抱爸爸的脖子，奶声奶气却异常懂事地说：
“爸爸路上小心，我会尽快来找你、妈妈和妹妹的。”
孟燕臣心头一酸，将儿子更深地拥入怀中，感受着那小小身体传来的温暖和依赖。
他没有时间沉浸在不舍中，迅速将晨曦交到母亲傅闻樱怀里。
然后，他提起自己那个轻便的登机箱，里面只装了最必要的证件和少量物品。
“我这就去过安检了。你们照顾好自己，保持联系。”
他没有再多说，毅然转身，朝着安检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背影决绝，步伐坚定。
他抛下了身后的安稳与牵绊，独自一人，如同奔赴战场的孤勇者，义无反顾地踏上了这条为爱奔赴、吉凶未卜的遥远征程。
当飞机在轰鸣中冲入漆黑的夜空时，他望着舷窗外逐渐远去的城市灯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小河，坚持住，等我。
……
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端，洛杉矶迎来了清晨。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但风开始渐渐大了起来，吹动着树枝，颇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
王小河在卧室的大床上醒来，圣诞假期的第一天，她本想赖个床，却感觉浑身不对劲。
腰背部传来一阵阵深沉的酸痛，腹部也沉甸甸地发紧、下坠，那种感觉比之前更加明显和持续。
她侧躺着，无意识地揉着后腰，伸手拿过床头的手机。
屏幕上，孟燕臣的留言赫然在目。
她仔细阅读着，了解到航班因天气取消，他已独自改道莫斯科赶来，而家人则暂留国内。
她也看到了加州气象台发布的台风预警升级消息。
手机甚至还收到一条大数据的智能推送，标题是【台风天气为什么孕妇更容易破水】。
王小河津津有味地点进去，读完，感觉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怪不得腰这么酸，原来是大气压强降低了的原因！”
她心里对孟燕臣的独自冒险有些担忧，但更多的是对他即将到来的期待。
想到詹轻云去新加坡前千叮万嘱，让她感觉不对就别独自在家，最好先去诊所待着。
小河不再犹豫，撑着沉重的身体爬起来。
她套上一件大号白色始祖鸟软壳冲锋衣，下身是舒适的鲨鱼裤。
这种穿法舒服又耐造，各种天气都适配，快成她的孕晚期出门固定搭配了。
这么大的肚子，也没几条裤子能穿得下了。
走到车库，坐进自己的小福特车里。
她早已将驾驶座调到最后，即便如此，那圆滚滚的腹部离方向盘也只有咫尺之遥。
窝着坐极其憋闷，她索性将双腿大大地岔开，让那沉甸甸的孕肚得以安放在腿间。
反正车内是私人空间，没别人看见，也顾不上什么斯文雅观了。
系上安全带，她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车辆，穿行在渐渐变得急促的风雨中，来到了她一直产检的产科诊所。
熟悉的华裔女医生为她做了检查。
“宫口还没开，王女士。”
医生温和地告知。
“虽然有些宫缩和前兆症状，但还没到入院的标准。先回家，放松心情，注意观察。”
“等到宫缩变得规律，大约5分钟一次，每次持续一分钟左右，并且强度让你无法忽视时，再来医院。”
“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小河这才注意到，诊所的接待处已经挂上了小巧的圣诞花环，角落里的那棵圣诞树也亮起了彩灯，给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地方增添了几分节日的暖意。
“圣诞快乐。”
小河也微笑着回应。
摸着一阵阵发紧的肚子，心里却泛起一丝涟漪。
圣诞。
这是一个为了纪念新生命的诞生而设立的节日呢。
原本计划中，圣诞节也应该是她与家人们团聚的节日。
王小河走出诊所，外面的风雨似乎比来时又大了一些，空气湿冷。
坐回车里，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闪过一个念头。
反正都出来了，燕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台风真要来了，困在家里几天，没点储备可不行。
方向盘一转，王小河没有直接开回家，而是驶向了位于郊区的一家大型量贩式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