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一艘印有星际和平公司标志的灰色押送飞船悄然停靠在天外城的一个秘密港口。
这艘飞船造型阴冷，没有任何舷窗，表面覆盖着厚重的装甲板，看起来就像一座移动的监狱。
史密斯亲自率领总督卫队，将三百五十九名囚犯押送到港口。全封闭的囚车排成长队，在武装护卫的监视下缓缓驶入港口内部。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史密斯对身旁的幕僚低语，等这些人都进了监狱星，我们就彻底高枕无忧了。
幕僚谄媚地回应：总督英明！
在港口内部，两名身穿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员冷漠地等待着。他们胸前佩戴着监狱管理部门的徽章，手持数据板，面无表情地检查着每一辆囚车。
史密斯总督是吧？为首的工作人员确认身份，我们是监狱星押送小组的。请配合完成交接手续。
史密斯连忙点头：当然当然！这是所有囚犯的名单和判决文件，请过目。
工作人员快速浏览文件，然后开始清点人数。整个过程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或言语。
清点确认后，工作人员示意开始转移囚犯。
公司武装机器人立即上前，给每个囚犯戴上特制的禁锢装置。覆盖眼睛的遮光罩、隔绝声音的耳罩、以及防止说话的口塞。
威尔逊在戴上这些装置前，死死盯着史密斯，眼中充满仇恨，仿佛在说，史密斯！你会遭报应的！
史密斯只是冷笑一声，看着机器人将禁锢装置扣在威尔逊头上。
囚犯们像货物一样被机器人押送着，排成单列走向押送飞船。飞船入口处的扫描仪对每个囚犯进行生物特征识别，确认身份后才会放行。
趁着交接间隙，史密斯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试图拉近与公司工作人员的关系：辛苦各位了，大老远跑来接收这些重刑犯。不知怎么称呼？
工作人员保持着职业性的距离感：史密斯总督客气了，叫我黎凡就行。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
史密斯继续套近乎：黎先生，这一路过来辛苦了。要不要先去总督府休息片刻？我们准备了上好的茶点...
黎凡礼貌但坚定地拒绝：感谢总督好意，但公司规定押送任务必须按时完成，不能延误。
见直接套近乎无效，史密斯转而开始旁敲侧击：说起来，我一直对监狱星很好奇。听说那里关押的都是终身监禁的重刑犯？
黎凡简短回应：是的。
史密斯故作感慨：这么多重刑犯长期关押在一起，想必会形成特殊的内部社会吧？就像普通监狱里那样，会不会也出现一些小团体或者帮派之类的？
黎凡瞥了他一眼，察觉到他没安好心，但也不点破，只是敷衍地回答：监狱星有严格的管理制度。囚犯们按危险等级分类隔离关押，每天有固定的劳动和休息时间。”
“具体情况属于公司机密，我无权告知。
史密斯不甘心，继续试探：我听说，有些囚犯的家属会想办法打点关系，不知道监狱星允不允许探视或者送些生活用品进去？
黎凡心里冷笑，表面却顺着他的话：监狱星实行完全隔离制度，不允许任何外部接触。至于生活用品，都由公司统一配给。
这时，最后一名囚犯被押入飞船。黎凡立即结束对话：所有囚犯已完成交接，我们要立即启程。
“总督先生，告辞。”
史密斯只好作罢：当然当然！辛苦各位了！祝一路顺风！
黎凡转身登上飞船，舱门缓缓关闭。在进入飞船的瞬间，他脸上的职业性冷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疑虑。
他快步走向控制室，对同事苏克特说：这个史密斯总督有问题，一直在打听监狱星的内部情况，还想知道能不能探视和送东西进去。
苏克特放下手中的数据板，眉头微皱：确实可疑。公司这十几年来抓了不少恐怖分子，但从来没有像天外城这样一次性送来三百五十九人。这数量太反常了。
黎凡打开关押仓的监控画面：你看这些囚犯的状态。虽然都戴着禁锢装置，但很多人肩膀在微微耸动，明显是在抽泣。还有那几个孩子，看起来最多十岁出头。
“没听说过哪次押送恐怖组织成员会像这样全年龄段覆盖的。”
苏克特仔细观察监控画面，表情越来越严肃：确实，这些人根本不像穷凶极恶的罪犯啊。
他打开手腕终端，开始搜索天外城近期的新闻：让我查查最近天外城发生了什么。
几分钟后，苏克特抬起头，语气肯定：果然如此。天外城最近爆发了大规模的政治清洗。新闻上说威尔逊派系被指控绑架科学家、一级谋杀和窃取公司技术。
黎凡震惊地问：绑架科学家？窃取公司技术？这怎么说的？星际和平广播里也没有报道过相关新闻啊？”
“还有，就算这些罪名成立，但也不至于严重到送进监狱星吧！而且连孩子都不放过？
苏克特摇了摇头：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罢了。你看这些报道，全是史密斯掌控的媒体发布的，所谓的证据也都是他们提供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要是真像报道里说的那样，那这就不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了。别说执行部门的那些家伙，只怕就该出动云骑军了。”
黎凡看着监控画面中那些无助的囚犯，特别是几个明显未成年的孩子，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忍：这些人，可能都是无辜的啊。我们要不要向主管报告？也许能救他们...
苏克特再次摇摇头，语气平静：黎凡，我理解你的心情。但首先，我们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们无辜。其次，就算报告了，公司也未必会介入天外城的内斗。
“你看这个。”见黎凡还想争辩，苏克特调出一份报告：这是公司每月拨给大洋洲城邦的生活物资分配记录。有确凿证据显示，威尔逊长期克扣这些物资，中饱私囊。
数据图表清晰地显示，每月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物资被威尔逊派系截留。苏克特继续解释：在我升职的前一年，我负责过三次给那些债务人的物资运输。当时的组长告诉我，这些物资经常莫名其妙地减少。
看看那些债务人的生活状况吧。按照公司拨下的物资，虽然没办法让他们过上小康，但活得相对体面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现在呢？他们的生活水平只能说是勉强温饱。虽然不至于发生动乱，但也绝不好过。
“如果这其中没问题，那么足够上千万人使用的物资都去哪儿了？总不能是筑材物流部搞空账吧？”
黎凡沉默地看着数据，表情复杂。
苏克特拍拍他的肩膀：黎凡，你很善良，这是好事，但不要圣母。威尔逊可能罪不至此，但他也绝不是什么好人。”
“天外城那帮权贵，没一个干净的。
黎凡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那我们至少应该在报告中备注这个异常情况吧？
“这个可以。”苏克特点头同意：我们在交接文件中注明史密斯总督的异常询问和我们的观察，让主管们去判断。
“我们的职责已尽，剩下的，就交给那些大人物去处理吧。”
就在黎凡和苏克特准备编写报告时，关押仓内发生了一个他们完全不知情的变化。
一个全息投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囚犯们面前，优雅地打了个响指。所有囚犯头部的禁锢装置应声打开，遮光罩、耳罩和口塞同时解除。
监控设备也被屏蔽，确保接下来的一切不会被记录。
威尔逊最先反应过来，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投影。
那是一个穿着考究的男性形象，身着深红色西装，手中优雅地端着一杯红酒，整个人散发着从容不迫的气质。
你，你是谁？威尔逊声音颤抖地问道，既兴奋又害怕。
投影人轻松地挠了挠脑后的头发，语气随意而自信：星际和平公司市场开拓部，红酒。
囚犯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红酒投影环视四周，微笑着说：各位，不用担心。公司已经注意到了天外城的异常情况。
威尔逊激动地追问：您的意思是，我们还有希望？
红酒优雅地抿了一口杯中物：具体情况还需要调查。我只能告诉各位，公司对天外城近期的权力游戏，并非一无所知。
他走向威尔逊，仔细打量着他：我在内部审查时意外发现，监狱星有个主管私自低价出售关押名额牟取暴利。”
“经过审问，我才得知天外城因为政斗，一次性判处了三百多人终身监禁。
威尔逊急切地辩解：那些罪名全是史密斯伪造的！他为了铲除异己——
红酒抬手打断了他叫屈：但是，你侵吞和损害公司资产的罪名，却是确凿无疑的。
威尔逊脸色瞬间惨白：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红酒的视线向下，微微抬头俯视着开始颤抖的威尔逊。沉默片刻，才开口幽幽说道。
每个月拨给大洋洲城邦的生活物资，有两成进了你的口袋。
威尔逊还想狡辩：那些物资...物资我是为了更好的分配管理，对，管理。
红酒冷笑一声：你是在挑战市场开拓部的专业性和能力吗？
威尔逊彻底沉默了，额头渗出冷汗。他明白自己在这方面的罪行是无法抵赖的，他更知道公司内这个听起来像是销售调研部门的可怕。
看着威尔逊瑟瑟发抖的模样，红酒的语气稍微缓和：不过，一码归一码。虽然你确实有罪，但罪不至终身监禁。更不用说你的家人和这些下属，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无辜的。
“虽然我个人信奉‘惠不及家人才能祸不及家人’，但我毕竟只是一个p31级的小角色，还是得执行部门规定的。”
囚犯中爆发出希望的低语声。几个孩子紧紧抱住父母，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芒。
红酒将杯中剩下的一点酒一饮而尽后说道：按照正常流程，送往监狱星的囚犯应该被强制进行深度麻醉，然后在牢房里的床上醒来。”
“现在你们还醒着，自然也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