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团溃败遁走,鬼哭林山谷中弥漫的血腥与肃杀之气,渐渐被林间潮湿的风吹散。阳光透过浓密枝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点,照亮了满地狼藉,也照亮了众人脸上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庆幸。
铁山不顾自身伤势,第一时间指挥还能活动的护卫清理战场,将阵亡同伴的遗体妥善收殓。苏东家则扑到那险些被毁的药车厢前,颤抖着手掀开厚布,仔细检查里面的药材,直到确认大部分完好无损,才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地,老泪纵横。
霍天渊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那一记倾尽全力的“玄冥寂灭刺”,不仅抽空了他的灵力,更对心神造成了不小的负荷。战玲珑守在他身旁,默默为他护法,偶尔看向他时,眼中满是心疼与难以掩饰的倾慕。她知道,方才若不是他为救车队硬抗巨石,又于绝境中爆发出那般恐怖的一击,他们所有人恐怕都已葬身于此。
片刻之后,霍天渊缓缓睁开双眼,气息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他看向忙碌的铁山和惊魂未定的苏东家,开口道:“此地不宜久留,秃鹫团虽退,难保不会卷土重来,我们需尽快离开。”
铁山重重点头:“霍兄说得是!”他强撑着伤势,招呼众人,“能动的都搭把手,我们立刻出发!”
接下来的路程,出奇地顺利。或许是霍天渊那惊天一击彻底震慑了宵小,或许是秃鹫团元气大伤无力再组织袭击,队伍再未遇到任何阻挠。数日后,一片弥漫着淡淡瘴气、水泽遍布的广袤区域出现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与草木腐朽的奇异味道——黑水泽,到了。
根据苏东家提供的地址,他们很快找到了位于黑水泽边缘一处隐蔽山谷中的村落。村子里的人似乎早已等候多时,见到护送药材的队伍抵达,尤其是看到那完好无损的车厢时,顿时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一位须发皆白、气息微弱的老者在家人的搀扶下,亲自出来迎接,他正是需要这批药材救治的、身中罕见寒毒的那位重要人物。
苏东家连忙上前,将药材交付,并简要说明了途中的惊险。老者及其家人听闻,尤其是得知霍天渊力挽狂澜的事迹后,对着霍天渊和铁山等人便是深深一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任务,至此圆满完成。
当夜,村子里举行了简单的庆功宴。篝火熊熊燃烧,驱散了黑水泽夜晚的寒意。村民们拿出了自家酿造的果酒和储备的肉食,热情地款待这些救命恩人。
篝火旁,铁山端起一个粗陶大碗,里面盛满了浑浊却香气扑鼻的果酒,他走到霍天渊面前,虎目泛红,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哽咽:“霍兄!我铁山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废话不多说,一切都在酒里!我干了,你随意!”
说罢,他仰头“咕咚咕咚”将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酒水顺着他的胡茬滴落,尽显豪迈。
霍天渊看着眼前这个性情耿直的汉子,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他本不喜饮酒,但此刻却没有推辞,端起面前同样满溢的酒碗,朗声道:“铁兄言重了,一路同行,生死与共,此乃缘分。”随即也仰头饮尽。酒液辛辣,入喉如火,却让他感到一种难得的酣畅淋漓。
“哈哈哈!好!痛快!”铁山用力拍了拍霍天渊的肩膀,放声大笑。
战玲珑也端着一杯果酒,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这一路行来,她早已将铁山视为了可靠的朋友。她走到铁山面前,道:“铁大哥,这一路多谢你照顾了!”
铁山连忙摆手:“霍姑娘可别折煞我了!要不是你们,我铁山这次可就栽了!该我谢你们才是!”他看着眼前这对璧人,眼中满是欣赏,由衷赞道:“霍兄,霍姑娘,你们二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将来必定是名震云澜的人物!”
战玲珑闻言,俏脸微红,偷偷瞥了霍天渊一眼,心中甜丝丝的。霍天渊虽未言语,但嘴角也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苏东家也走了过来,将一个沉甸甸的储物袋交给霍天渊和铁山,里面是之前承诺的五百灵石酬劳,以及他个人额外添加的两百灵石和一些珍贵的疗伤丹药作为答谢。他感慨道:“此次若非二位与诸位勇士,苏某不仅血本无归,更是罪孽深重。大恩不言谢,日后二位若有用得着济世堂的地方,尽管开口!”
霍天渊与铁山推辞一番,最终还是收下了。霍天渊更是将其中一部分灵石和丹药分给了那两名幸存的护卫,让他们感激不已。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微醺而真诚的脸庞。这一路的生死与共,早已将这群原本陌生的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他们谈论着途中的惊险,分享着各自的见闻,笑声与感慨声在夜空中回荡。
然而,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驱散了黑水泽的薄雾。
村口,到了分别的时刻。
铁山背着他的镇岳剑,腰挂酒葫芦,看着霍天渊与战玲珑,眼中满是不舍:“霍兄,霍姑娘,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霍天渊道:“我们还需继续游历,增广见闻。”
铁山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可惜,铁某身上还有些琐事牵绊,不然真想与你们再多走一程。”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枚看似普通的黑色铁牌,递给霍天渊,“霍兄,这是我早年偶然得到的一枚信物,据说与某个古老的佣兵组织有关,具体有何用处我也不知,但带着它,在某些佣兵聚集地或许能行个方便。你们收着,也算是个念想。”
霍天渊接过铁牌,入手微沉,上面刻着一些模糊的云纹,确实透着些古老气息。他没有推辞,郑重收好:“多谢铁兄。”
“保重!”铁山抱拳,声音有些沙哑。
“保重,铁大哥!”战玲珑也有些不舍地挥手。
霍天渊看着这个豪爽磊落的汉子,心中亦有些怅然,他抱拳还礼:“铁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铁山重重说完,最后看了他们一眼,仿佛要将这对年轻侠侣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猛地转身,大步离去,那魁梧的背影在晨光中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蜿蜒的小路尽头。
送别了铁山,霍天渊与战玲珑也向苏东家和村民们告辞,踏上了新的旅程。
走在离开黑水泽的小路上,战玲珑还有些沉浸在离别的情绪中,轻声道:“铁大哥真是个好人。”
“嗯。”霍天渊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方起伏的山峦,“江湖路远,有缘自会再见。”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温热的铁牌,又看了看身旁明眸皓齿的少女,心中一片宁静。这次任务,他们不仅成功送达药材,获得了丰厚的酬劳,更重要的是,经历了生死考验,提升了实力,更收获了一份真挚的友谊。
前路依旧漫长,但有了这些经历与情感的沉淀,他们的步伐,将更加坚定与从容。这份与铁山在血与火中结下的情谊,如同醇酒,将在岁月的沉淀中,愈发香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