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声钟鸣余韵未绝,青云宗内备战的气氛已至顶峰。演武场上人影幢幢,呼喝声与灵力破空之声此起彼伏,所有有志于在七脉会武中崭露头角的弟子,都在进行着最后的冲刺。
霍天渊与战玲珑并未选择继续闭门苦修。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单纯的灵力积累已非首要,对自身力量的精妙掌控、临阵应变的经验以及对潜在对手的了解,显得更为重要。主动与其他参赛者交流切磋,在实战中检验与磨砺,是赛前最好的准备。
这一日,两人刚指导完几位外门弟子基础术法的运用,雷震和雪见便联袂寻来。
雷震浑身气机勃发,隐隐有电光在体表跳跃,他抱拳道:“霍师兄,战师姐,会武在即,师弟想请师兄师姐指点一二,看看我这新练成的‘雷罡破甲枪’还有何疏漏之处!” 他眼中战意熊熊,显然实力大进后,信心倍增,渴望验证。
雪见也轻声道:“玲珑师姐,你传授的‘清心音纹’,我近日略有所得,想请师姐品鉴,看能否用于实战干扰。”
霍天渊与战玲珑相视一笑,欣然应允。四人来到一处空闲的演武台。
首先上场的是雷震对霍天渊。
“霍师兄,小心了!” 雷震低喝一声,手中长枪一抖,璀璨的雷光瞬间爆发,整个人如同化作一道人形闪电,枪尖凝聚着高度压缩、极具穿透力的雷霆之力,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霍天渊胸前。这一枪,速度与力量都达到了筑基期的极致,甚至隐隐触及金丹门槛。
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势,霍天渊并未硬接,也未施展大范围术法。他只是微微侧身,右手并指如剑,一缕深邃的冥水灵力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雷震枪尖侧方三分之处。
这一指,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了《叠浪九重》的发力技巧与对水之柔韧、渗透特性的深刻理解。
“嗡!”
雷震只觉枪身传来一股诡异至极的螺旋震荡之力,并非刚猛的阻挡,而是如同陷入泥沼,又似被层层水浪不断拍击、引导,他那凝聚于一点的雷霆罡气竟被这股力量一带,不由自主地偏向一旁,雷霆万钧的一击瞬间被化解于无形。强大的惯性让他身形一个趔趄,中门大开。
“力量刚猛,其势已足,但变化不足,聚力过老,缺少回旋余地。”霍天渊收指而立,点评道,“雷法虽主破坏,亦需知‘雷动九天,亦有间隙’之理。刚不可久,需留一分力,以备变化。”
雷震稳住身形,脸上满是震撼与思索。他自忖这一枪已竭尽全力,没想到在霍天渊面前如此不堪一击。他仔细回味着刚才那股诡异的引导之力,以及霍天渊的点拨,若有所悟。
另一边,雪见对阵战玲珑。
雪见盘膝坐下,取出一张古琴,纤指拨动琴弦,一段带着安抚宁神效用的“清心音纹”流淌而出。这音纹原本并无攻击性,但在雪见的操控下,音波开始凝聚,如同无形的涟漪,定向朝着战玲珑笼罩而去,试图干扰其灵力运转,使其心神松懈。
战玲珑静立原地,感受着那试图渗透识海的音波,嘴角微扬。她甚至没有动用清音铃,只是红唇微启,同样一段空灵的韵律轻轻哼出。
这韵律与雪见的“清心音纹”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精妙高深,正是《天音宝鉴》中的基础法门。战玲珑哼出的音波后发而至,并非强行冲击,而是如同一位高明的乐师,轻轻拨动了雪见音纹中几个不和谐的“节点”。
霎时间,雪见只觉得自己的琴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一捋,原本流畅连贯的音纹节奏瞬间被打乱,凝聚的音波结构开始不稳,那干扰之力如冰雪消融,反而让她自身心神微微一荡,琴音险些中断。
“音律之道,在于共鸣,亦在于掌控。”战玲珑停下哼唱,柔声道,“你的音纹结构尚可,但对‘节点’的把握不够精准,易被更高明的音律引导甚至反制。需知,音纹如阵,亦有薄弱之处。”
雪见心悦诚服地放下古琴:“谢师姐指点,师妹明白了。”
这两场短暂的切磋,吸引了附近不少弟子的目光。霍天渊那举重若轻、妙到毫巅的破招,以及战玲珑那匪夷所思的音律反制,都让观者叹为观止,对即将到来的会武更加期待,也让他们二人声威更盛。
然而,真正的挑战,来自于同辈的顶尖天才。
次日,雷霆峰首席弟子雷昊,主动登门邀战。
雷昊身材高大,面容粗犷,周身雷光隐隐,气息狂暴,赫然是金丹中期修为,而且根基极为扎实。他性格直爽,开门见山:“霍师弟,早闻你冥水真法玄妙,昨日指点雷震那一手更是精妙,老雷我见猎心喜,特来讨教几招,还望不吝赐教!”
霍天渊知他乃此次会武的劲敌之一,自然不敢怠慢:“雷师兄言重了,请!”
两人在霍天渊洞府外的空地上相对而立。
“霍师弟,接我一招,狂雷天降!” 雷昊大吼一声,毫不客气,双拳齐出。霎时间,风云变色,狂暴的雷霆灵力汇聚成两道水桶粗细的紫色电蟒,交织着毁灭性的气息,咆哮着向霍天渊轰去!声势之浩大,远非雷震可比。
霍天渊目光一凝,不敢再以巧破力。他双手虚划,体内冥海金丹全力运转,磅礴的冥水灵力汹涌而出,在身前瞬间布下九道深邃如渊的黑色水幕——冥水真法,九重壁!
“轰!咔嚓!”
紫色电蟒狠狠撞在第一重水幕上,水幕剧烈震荡,泛起无数涟漪,但并未立刻破碎。紧接着第二重、第三重……电蟒势如破竹,连续冲破六重水幕,但其上的雷光也明显黯淡了不少。
直到第七重水幕,电蟒的冲击终于被完全挡住,与水幕一同湮灭。
霍天渊心中微凛,这雷昊的雷法果然刚猛无俦,若非自己闭关后灵力更加精纯深厚,又有定海神珠加持,只怕这九重水幕也未必能完全挡住。
雷昊见自己全力一击被挡下,不怒反喜:“好!能接下我七成力的一击,霍师弟果然名不虚传!再来!” 他身形一动,化作雷光,竟直接近身,拳脚携带风雷之势,向霍天渊发起猛攻。
霍天渊立刻转变策略,冥水灵力不再硬抗,而是化作一道道柔韧丝滑的水带,或牵引,或卸力,或缠绕,与雷昊周旋起来。他将新悟的“冥水缚龙索”的技巧融入其中,时而如巨蟒缠身,限制雷昊行动,时而又如泥鳅般滑不留手,让雷昊势大力沉的攻击屡屡落空。
两人身影翻飞,雷光闪耀,黑水奔腾,打得难解难分。霍天渊胜在灵力控制精妙,变化多端;雷昊则胜在力量狂暴,速度惊人。
激斗近百招,霍天渊终于抓住雷昊一个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微小破绽,一记蕴含了五重浪劲的“水龙吟”悄无声息地印在雷昊的护体雷罡上。
“嘭!”
雷昊闷哼一声,身形暴退数步,护体雷罡剧烈波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他稳住身形,哈哈一笑:“痛快!霍师弟好手段!对力量的掌控,老雷我自愧不如。这次会武,期待与你再战!”说完,竟是干脆利落地抱拳离去。
霍天渊微微喘息,看着雷昊离去的背影,神色凝重。这一战,他虽然稍占上风,但也暴露了问题。面对雷昊这种极致刚猛、速度又快的对手,他的冥水防御虽强,但反击的效率不够高,“叠浪九重”需要蓄势,在高速对抗中难以找到完美时机。若非最后凭借更胜一筹的控制力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恐怕会陷入持久消耗。
“看来,还需进一步提升攻击的迅捷与爆发。”霍天渊暗自思忖。
另一边,战玲珑也迎来了她的“客人”——幻月峰的真传弟子,月瑶。
月瑶身姿窈窕,面容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月光薄纱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梦,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迷离。她声音空灵:“战师妹,玲珑仙岛传人,音律大家,月瑶特来请教幻术与音律之高下。”
战玲珑感知到月瑶身上那晦涩莫测的精神波动,心知此女幻术修为极高,肃然道:“月瑶师姐请。”
月瑶并未动手,只是轻轻眨了眨眼。
刹那间,战玲珑只觉得周围环境骤变!不再是洞府外的空地,而是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桃花林中,落英缤纷,香气袭人,远处似乎还有泉水叮咚之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而美好。
“幻术?”战玲珑心中一凛,立刻谨守灵台,离火灵力护住周身。她尝试以神识冲击,却发现这幻境异常稳固,神识如泥牛入海。
“没用的,战师妹,此乃‘月影迷仙阵’,引动的是你自身的心念与感知,强行冲击只会越陷越深。”月瑶空灵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战玲珑蹙眉,旋即展颜一笑:“既是引动心念与感知,那便以音律破之!”
她取出清音铃,并未摇动,而是以神识催动,发出一种极高频率、无形无质的“破妄清音”。这音波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水纹般扩散,感知着幻境中一切不和谐、不自然的“波动”。
同时,她回想起龙族遗迹中考验道心的经历,那种对自身情感的认知与掌控。她明白,越是逼真的幻境,越会放大被困者内心的渴望或恐惧。
“找到你了!” 战玲珑美眸一亮,清音铃猛地摇动!
“叮——”
一声清脆悠扬,却又带着奇异穿透力的铃声响彻桃花林。铃声过处,那绚烂的桃花、潺潺的流水如同镜花水月般,泛起剧烈的波纹,然后片片碎裂!
景象还原,依旧是那片空地。月瑶站在不远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脸上的月光薄纱微微波动了一下。
“战师妹果然厉害,竟能如此快找到幻境节点并以音律震破。”月瑶语气中带着赞叹,“不过,方才只是开胃小菜。”
她双手结印,周身月光大盛,更为强大的精神波动弥漫开来。
战玲珑却抢先出手了!她深知不能让对方完全展开幻术。清音铃急摇,不再是单一的清心咒或破妄音,而是将《天音宝鉴》中几种扰乱心神、攻击神识的秘咒,与她自身离火灵力的爆裂特性结合!
“离火惊魂咒!”
无形的音波如同炽热的冲击,直接撞向月瑶的精神领域。同时,音波之中,竟有点点金色的火星随之迸发,那是蕴含着一丝《凤凰劫火》意蕴的离火精华,专焚神识念头!
月瑶脸色微变,她没料到战玲珑的音律攻击竟如此霸道,不仅撼动心神,还带有实质性的火焰伤害。她不得不分心抵御那灼热的音火冲击,刚刚凝聚的幻术之力顿时一滞。
战玲珑得势不饶人,音律再变,时而高亢如凤鸣九天,扰乱对方灵力;时而低沉如幽冥低语,侵蚀对方意志。她将音律的变幻莫测发挥得淋漓尽致,根本不给月瑶从容布下强大幻境的机会。
两人虽未近身搏杀,但凶险程度更胜之前。一个以音律强攻,一个以幻术诡变,在精神与灵力的层面激烈交锋。
最终,月瑶轻叹一声,周身月光收敛:“战师妹音律通神,离火刚猛,我心服口服。此次是我准备不足,会武之上,再领教高招。” 说罢,身影缓缓淡去,如同融入月光,消失不见。
战玲珑松了口气,额角隐见香汗。这一战看似她占据上风,实则是抢了先手,打乱了对方的节奏。月瑶的幻术诡异莫测,若让其完全施展,胜负难料。她也意识到,自己的音律攻击虽强,但消耗颇大,且面对心智极其坚定或者有特殊防护手段的对手时,效果可能会打折扣。
“还需进一步凝练音火,减少消耗,并开发出更强的单体破幻、破防音咒。”战玲珑总结着经验。
接下来的几日,霍天渊与战玲珑又陆续与几位实力强劲的同门进行了或正式或非正式的切磋。在与炼器峰弟子交手时,霍天渊对如何应对层出不穷的法宝有了更多心得;在与御兽峰弟子对阵时,战玲珑试验了音律对灵兽的干扰效果……
每一场切磋,都让他们更清晰地认识到自身的优势与短板。他们不断调整战术,改进术法,弥补不足。霍天渊开始着重练习在高速移动中施展“叠浪劲”,并尝试将阵法困敌之能更自然地融入战斗。战玲珑则专注于凝练“离火惊魂咒”,并开始构思更强的音火合击之术。
赛前的这些交流切磋,如同一次次高质量的磨刀石,让霍天渊与战玲珑这两柄利刃,褪去了最后一丝闭门造车可能产生的滞涩,变得愈发锋芒毕露,光华内蕴。
当七脉会武正式开始的号角吹响时,两人眼中再无丝毫疑虑与不安,只有经过千锤百炼后沉淀下来的绝对自信与昂扬战意。他们已做好准备,迎接任何挑战!